严序蹙眉:“我爸要把我哥派到欧洲那边的子公司,期限一到两年,明天就走,他最关心的日本研究所的项目,交给严瑞其他高层。”
朱韵脱口而出:“你哥要被流放?”
意识到说错话,她忙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严序笑了:“你这么理解也对,不过欧洲几家的子公司实力雄厚,这是方阿姨当年的布局,几乎匹敌严瑞总部。”
“老头应该是发现了些苗头,才把他派到欧洲。”他看向朱韵,“没猜错的话,他这是在保我哥。”
朱韵站起身,挽住严序的胳膊,走出花房:“今晚要住在这里?”
“你想吗?”
“没什么想不想的,不过你能在家住一宿,你爸应该挺高兴的。”朱韵撇嘴道,“我从来没见他笑过。”
“让老头子高兴还不简单。”严序揽着她的肩膀缓缓走向别墅,笑着蛊惑,“给他生个孙子孙女保准他乐开花,姐,要不咱们别避孕了?”
朱韵脸上发烫,用胳膊推他:“不行,说好按部就班来的,少给我灌迷魂汤,快回房,帮我做峰会上的准备,我一头雾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求我,我就帮你做,连稿子都给你准备。”严序拉住她,挑眉道。
“严二公子,求求你啦。”朱韵晃着男人的胳膊,“看在事关咱俩婚姻的份上,帮帮我吧。”
“条件呢?”
朱韵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声道:“回去穿那件红色的,这个条件怎么样?”
顺便亲了下他的侧脸。
上次朱韵被做伤,腰酸腿疼了好几天,今天才好。
严序恨不得现在就回碧玺湾,忍着轻而易举被她勾起来的邪火,吻住主动送上门的嘴唇。
严家二楼东面套房的后窗可以看到别墅后面的花园,严辞晚饭未吃,佣人阿姨送来的饭菜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一晚上他都坐在后窗对面的沙发上,隔着烟雾看向散步、打闹、挽手的一男一女,直到女人踮起脚主动亲吻男人的侧脸,两人拥吻在一起,他才将窗帘狠狠拉上。
他头靠在沙发上,两腿伸直随意搭在茶几上,修长的胳膊搭在眉目之间,沉默死寂的房间中,只有男人沉闷的呼吸和起伏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曾几何时,她对着他也是这般笑,怎么到现在对他就这般防备。
两人拥吻的画面挥之不去,随之触发了他脑补的开关,想着朱韵在身下是如何承欢啜泣,是她扭着腰迎合?还是他取悦她?她是否泪眼朦胧地任他摆布……
现时严震东要将他支到欧洲,他想摧毁的两人又要结成连理,好,很好,他彻彻底底成了这家无人关心,无人过问的外人。
想到这儿,严辞紧闭的双眼在黑暗中倏然睁开,紧紧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压低的眉眼,露出一抹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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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秘书目送严辞提着行李果决地走进登机口,回橒园向严震东汇报情况。
“严董,没抓到钱老六,从他口中得知真相,您就贸然把严辞送走,是不是太绝情了?万一是场误会呢?您没看到严辞那孩子走得多么干净利索,脸上毫无留恋之情。”甄秘书长叹。
严震东一拳砸在茶桌上,刚沏的毛尖撒了一桌,咬牙切齿道:“还他妈需要什么证据?!钱老六都能说出当年火灾之事!不是严辞告诉的他,还会是谁?”
“严辞相关的几个个人账户上突然取出七百万现金!钱老六的赌债一夜之间还清,不是严辞给的他钱,还他妈有谁?!”
“我绝情?我没当面拆穿他联合钱老六绑架严序,没活剐了他,已经是忍让到极致!”
“老子的大儿子绑了小儿子!”严震东气得连连捶桌子,“老子妻离子散,居然是拜自己的亲儿子所赐!”
“老子最得意最欣慰的大儿子啊!”严震东眼睛泛红,里面有水光闪烁。
他双手撑住额头,头垂到最低,全身都在颤抖。
甄秘书忙从抽屉里找出备用降压药,倒了杯温水,把药递过去:“严董,您别气,身体要紧。”
严震东摆手把药打翻,再抬头时,眼角的皱纹沟壑中有明显的水渍。
甄秘书忙递过手帕,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心疼:这事要发生在他身上,他肯定气得背过去。
严震东这么倔强的人,生平很少哭,除了两位夫人相继离开时,其他时候,不管再难的槛,再伤心的事都没掉过眼泪。
看来,这次是真的寒了心。
严震东用方巾蘸了蘸眼角,攥着拳头说:“接下来海华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我,我现在不让他走,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文家那对父子咬死?!”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道:“就是苦了严序,我他妈怎么和他交代?老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和他说?告诉他,是他从小仰慕的大哥害他这么惨?”
“我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甄秘书见他面色越来越难看,吓得赶紧又抠出两个药片,强硬地塞到严震东嘴里,哄着道:“严董,您先把药吃了,咱们把事情捋清楚,严序那边我帮您去说,咱家好不容易要迎来件喜事,您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倒下。”
严震东喝着水吞下药,缓了好久情绪才稳定。
甄秘书见他面色正常,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回落,他趁空隙时间将茶桌上的水擦干净,又叫佣人送了些汤水过来,严震东只说吃不下。
甄秘书和他工作这么多年,早就知道怎么哄严震东,把汤水又端到他面前,笑道:“严序和小韵这马上要结婚,明年这个时候,您估计就能当上爷爷了,您不是早就想含饴弄孙吗,身子骨不保养好,怎么抱孙子孙女。”
严震东皱眉,依然不动勺子。
甄秘书继续说:“我知道您心疼严序,现在又把严辞送到欧洲躲风头,没当面让严辞向他道歉,反而变相保护严辞,更觉得对严序有愧。”
严震东摆手,低低叹了口气:“别说了,我这老脸不知道怎么面对严序,怎么面对死去的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