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竟然狠心与我断了父女情分!非但如此,她还抛下了安逸舒适的生活环境,跑去那荒凉偏远的京郊大营……这样一来,她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仕途前途岂不全都毁于一旦了吗?这对于一个本该拥有锦绣未来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悲哀啊!”
说到最后,他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陛下明鉴!臣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恳请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对飞墨侯沈珺薇予以严惩!”
孝文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一座巍然不动的山岳。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似乎世间的一切纷争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那张英俊却透着威严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泄露,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平稳如常。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在他的身上,试图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揣测出什么信息。
然而,这种猜测注定是徒劳的。
“飞墨侯,对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
孝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犹如冬日里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又格外清晰。
他的语调没有半分急促或恼怒,更不带有任何倾向性的暗示,只是简简单单地抛出了问题,便将这个场面推向了新的高潮。
所有人的目光赵刷刷地落在沈珺薇身上,那一双双眼睛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有期待、有担忧、有嫉妒,还有掩饰不住的恶意。
每个人都想知道,在这样的局势下,飞墨侯会如何应对余方突如其来的指控。
沈珺薇坐在轮椅上,衣袍整洁无瑕,仪态从容自若,但这份淡定却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大家都在猜,沈珺薇会不会直接发作,给余方一个耳光。
毕竟以沈珺薇的身份和性格来看,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虽然近年来因伤病退居幕后,可当年纵横朝野时那种桀骜不驯的风格仍旧令人记忆犹新。
更何况,余方今天的言论简直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挑衅!
如果换作别人敢如此咄咄逼人,恐怕立刻就会被赶出朝堂甚至治罪;然而面对沈珺薇,大家反而觉得这种冲突显得理所当然。
换别人这么干肯定是失礼,可要是沈珺薇出手,估计孝文帝也会装作没看见。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这位年轻的皇帝一直对沈珺薇抱持某种复杂的宽容态度。
尽管无人能够确定这其中的原因,但这无疑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因此,即便此刻火药味十足,不少人依旧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既希望沈珺薇能暴露出弱点,又忍不住担心他会强势反击。
满朝文武,大多数人都看不惯沈珺薇,心里早就想趁机给他使绊子了。
这位昔日叱咤风沈的飞墨侯,自从受伤之后,虽低调行事,但其影响力仍不容小觑。
再加上他屡次表现出桀骜与傲慢的态度,让不少官员对其颇有微词。
如今看到余方站出来公然质问沈珺薇,他们心中既有幸灾乐祸的快感,又有隐隐的担忧——万一对方反击得太过激烈,岂不是会让整个朝堂陷入更大的乱局?
像余方这样明着冲上去硬刚的,还真是头一个。
其他人即使不满沈珺薇,也只是背后议论或者暗中使手段,很少有人敢当众撕破脸皮。
而余方今日不但揭开了盖子,还将里面的矛盾赤裸裸地摆到了台面上,这种胆量实在令人惊叹。
无论结果如何,这位礼部尚书都已经赚足了眼球。
“当然有话要说。”
沈珺薇微微扬起唇角,声音低沉而冷冽,带着不可置疑的笃定。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发怒的意思。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膝上的手杖,仿佛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耐心。
“我本以为此事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想不到余尚书竟真的当庭提出。”
他停顿片刻,继而说道,“余尚书,既然你说我拐走了你的嫡长女余婉音,害她丢了大好前途。”
“那我想问问,余婉音究竟为什么会被我‘拐走’?你能解释清楚吗?”
沈珺薇的话语如刀锋般犀利,却隐藏在极为平淡的语气之下。
他并不急于辩解,而是选择了先让对方暴露更多的破绽。
整个大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余方的回答。
余方早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答案。
他昂首挺胸,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忐忑,但整体姿态依旧保持着镇定。
“当然是因为我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她不满意,才跑去找你帮忙!”
余方大声回应,言辞铿锵有力,同时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音量,想要将自己的理直气壮传递给每个人。
“可是飞墨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说这不是好事?我是她亲爹,怎么会害她?”
余方越说越激动,眉宇间渐渐浮现出几分愤怒与失望。
他伸手指向天空,仿佛正在呼唤苍天作为见证,“将来她嫁过去就会明白,我给她选的才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余方的目光扫过众人,用一种夹杂着怜惜与谴责的口吻补充道:“但你倒好,直接把这一切都搅黄了!”
沈珺薇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在为他的反驳打着节拍。
语气依旧平淡得近乎冷漠:“接连死了几位夫人的商贾之家,这也算是一门好亲事?”
这句质疑如同一枚重磅炸弹投入湖心,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
余方的脸色僵住了,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显然,他根本没有预料到沈珺薇竟然会对那个商户家庭的情况了解得如此详细。
过了几秒钟,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辩解:“那不过是意外而已!而且那家少爷年轻有为、身家丰厚,余婉音若真嫁过去,日后未必就不能享福。”
“就算真是意外吧,我也想问问各位大人,”沈珺薇微微转头,看向四周的大臣们,眼神扫过每一双注视着他的人,“余尚书身为礼部一把手,他的嫡长女真的需要下嫁给一个商人吗?”
这一句话出口,整个朝堂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