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文看着她朝自己走来,皱眉:“云芷你怎么下来了,还难受吗?”
季云芷很好的扮演了一个九岁的孩子,躲在他身后露出脸颊还有一双漆黑的眼瞳,拘谨询问:“舅舅他们是谁啊。”
“他们啊是大人,很厉害的人。”
李氏和兰花也上前了,听了这么久,还真想看看这大人长什么样。二人都是典型的农家妇女,打理家务和下地干活是一把好手,可在面对不同阶层的人总是显得有些畏缩,完全没有往日大方爽利的模样
谢长匀听到这名字瞬间蹙眉,总觉得有些熟悉。猛的反应过来,还是季家村的,季云芷,难不成这就是三弟给自己儿子相中的小媳妇。
想到这,探究的视线凝聚在季成文身后的小姑娘身上,笑着招了招手,语气温和:“你过来,谢安有糖吗?”
谢安立刻从荷包里拿出带给少爷的糖,谢行喜甜食,尤其爱李庄的糖水铺子,可冰凉的刨冰带不走,糖果却是能带点。
熊家人有些紧张的看着云芷走过去,举止大方,动作自然不卑不亢,对一个未受过学堂教育的农家孩子来说,已经十分拿得出手了。
果然季成文挺了挺胸膛,手指却还是紧张的蜷缩起来。
谢家人痴迷算命是祖传的,家中男子对易经八卦颇有钻研,各种风水面相了解的也大差不差,相由心生不是说说而已。
谢长匀自然也了解不少,看看小姑娘饱满的额头,立挺的山根,还有未被世俗侵染的乌黑眼瞳,眼中闪过一缕惊艳。自如的将她手掌翻开,查看手心纹路,甚至连手指长度都比了比。无端的笑了,看来老三真没骗自己,还真是个福星之命。
他转而开始打量起云芷的穿着,嫩黄的棉布配上绣了小花的粉鞋,胸前佩戴个精致的小银锁,虽是寻常之物,可也包含家人浓浓的感情。谢长匀不着痕迹看了眼紫黑肤色的男人,对季成文的好感度上涨几分,将女儿养的精贵的人家值得尊敬。
行儿若是有个这样的岳家,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云芷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心说难道是给自己算命。
谢长匀赞叹:“这孩子真不错啊,你们可要好生养着。”
季成文和熊勇连声答应。
谢安看着季成文,总觉得有些眼熟,看了许久发现他竟是那天城门口的男人。那日他去巡查灾情,正好听到一大一小一番正气凛然之话。凑到大人耳边,嘴里嘀咕几句。
果然谢长匀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将一荷包的糖果都放到云芷手中:“快些回家去吧,季家村离的不远了。”
一行人再次上了板车,云芷身躯依靠在粮食袋子上,头却是朝后看的。她看着这几个不知道姓名的大人,突然想起自己准备一箩筐的卖惨之话还没说了。都怪这人看什么面相,只能叹气安慰自己看上去很惨就行了。
他们这次下来一辆骡车,两辆驴车,上面是满满当当的吃食和被褥,看的人十分眼热。这样大的阵仗,刚进村就被看见了,这边传几句,那边传几句,好多人跑来看热闹。
还在田地沤肥的季吞粮得知这个消息吓的手一抖,慌乱的眼神瞬间看向一旁燃烧秸秆的林氏,着急道:“快,快和我回去,老大搬靠山来了。”
林氏没和她亡妻的娘家人打过交道,自然不知他们给季屯粮带来的阴影,吐了口唾沫:“当家的,你跑什么,等我回去啊。”
“真是奇怪,这老不死除了村长还有害怕的人。”
他还未到,季屯柴却是先一步和熊勇寒暄起来,语气格外亲热:“亲家你们怎么来了,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三弟去接你们。”
熊勇鼻孔重重发出一声冷哼:“我姐死的早,现如今打算分家了,哪里还算得了什么亲家”
李氏笑着帮腔:“我男人不如季村长有学识,话说的糙你多担待。”话音一转:“可道理却是这样,我那苦命的姐姐啊,留下一双儿女任人践踏。我们夫妻不来,岂不是叫人欺负死了。”
熊虎熊豹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站在李氏身后,在云芷眼中犹如左右护法一般,气势逼人。自己和舅舅则是很好的扮演被欺压的对象,低垂脑袋不敢说话,实则她嘴角都压不住了。
季屯柴脸唰的一下白了,他没想到熊家人讲话如此直白,连一点脸面都不给。心中暗骂季屯粮竟给自己惹麻烦,陪着笑脸:“亲家说哪里的话,这村里有谁敢欺负桂花和成文我第一个不答应。”
李氏怒气瞬间被点燃了,双手叉腰犹如老母鸡护孩子:“好啊,你说说桂花出嫁,他爹连亲舅舅也不通知,这安的什么心,是当我们死了不成,你说啊,你说啊。”
“成文这十年回不来给我们递过信吗?我呸,不要脸的东西,就这还说是亲家,我去你大爷的亲家。”李氏一口唾沫吐在季屯柴的身上,掐架的架势无人敢阻拦。
云芷都快看呆了,她奶奶的,这攻击力也太强了吧,简直能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
在看她舅爷爷,一脸欣赏的看着舅奶奶大战,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完全没有后世男人觉得妻子丢人的想法,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季屯柴被堵的无话可说,讪讪的赔礼道歉,腰都快垂到地下去了。
李氏见目的达到,话锋一转,嗓音示弱:“哎,季村长你是难得明事理的,可这十年我姐留下的一双儿女过的什么日子你难道看不到,就说桂花和云芷她们可曾吃过一顿饱饭。”
“你可是桂花的亲伯父啊,你和成文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要为他们做主啊。”说完李氏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仿佛要哭晕过去。”
云芷眼睛瞪的溜溜圆,生怕控制不住力道破功了,她力图全方面分析,像是做阅读理解一般的认真,她发誓一定要学会这门谈判技巧。
谈判就是要软硬皆施,她们毕竟要在村里生活,若是将季屯柴得罪狠了没有好处。
果然季屯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长兄如父,他爹死的早,他这个做二哥的确实没有管教好弟弟,恨不得朝李氏发誓保证:“亲家你放心,日后村子里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桂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