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镇纸将粗糙的纸张磨平,沉心静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她是这种一旦开始做事就要完成的人,季云芷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后,自我欣赏半天,内心啧啧赞叹,真是古代才女啊。
偷瞄一眼谢圣人,又将笔墨纸砚全部收拾进包袋里,再摸摸沉甸甸的荷包,值钱玩意儿全部带在身上。
云芷规矩的走到谢圣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圣人,我写好了,先走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翻动手中的书页,只在她离开的最后一刻看了一眼背影。
她所在的女学堂是申时一刻下学,表哥他们是申时末刻,这中间夹杂了两个小时。
季成文申时就从村里出发了,到平遥县第一时间去买了两斗黄豆,打算明早就起床磨豆子。自从秋税粮事情一出,县城各类物价逐渐恢复往昔,甚至粮价大有降低趋势。
听到此事,熊勇在骡车上笑的合不拢嘴:“那天我回去拿红薯,村里好些人急的哭爹喊娘的。”
季成文看着舅舅幸灾乐祸,笑问:“他们不卖的高价粮,还不高兴。秋税粮都能换钱,这有啥不高兴的。”
他冷哼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那些人信誓旦旦准备卖三百文一斗,硬是一直往后拖,囤了一整仓库的粮食。如今秋税事件一出,加上县令爷不知在哪里弄了好大一船粮食,如今都五六文一斗了。”
“幸亏我们当初做的对,按一百二十文一斗卖了,还能得个好名声了。”
熊家人每次说到这事,心中都是一阵后怕啊,当时那情形,粮食都快赶上金子了。
熊勇想到那些人就一阵唏嘘,自己害自己,稳赚不赔得买卖,硬生生亏了。
不愿在想:“成文,你先将我送去县令爷哪里,我去问问今年这红薯到底怎么回事儿,村里就等我带信回去了。”
“舅舅,房子建好了,你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熊勇深深叹了口气:“是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了,都不着家。,你也别想我们,你现在有车,等上梁宴我们再来。”
转过拐角就看到了一金灿灿得牌匾,门口围了十好几个农户打扮,季成文摸摸后脑勺,将半袋红薯拿下来:“这些都是来找农师的。”
熊勇将他手里的红薯抢过来:“不管是不是我先进去了,你去接孩子。”
季成文点点头,谁知刚转头耳边就传来几道熟悉的叫喊声:“舅舅,大伯.....大伯。”
“云芷,你们咋来这里了,怎么不等我来接你们。”
云芷笑嘻嘻的跑到舅舅面前:“舅舅,房子是不是修好了,不然舅爷爷怎么有空来弄红薯的事情。”
“爷爷,爷爷你来了。”
熊勇健步如飞的跑到两孙子面前:“第一天上学堂怎么样啊,夫子讲的能听懂吗?同学好相处吗?”
犹豫许久询问:“同学嫌弃你是猎户家孩子吗?”
季云芷听的一愣一愣的,在古代就是种田也分三六九等,像屠夫和猎户这种沾血腥的事,一般在官府都有立籍。猎户身份由儿子继承,虽然吃食比一般家庭好,可地位明显低很多,可以说能读书都算开恩了。
云芷对此表示深深的叹息,还是人人平等的社会好。
熊才学没理解他爷爷的话,只滔滔不绝的讲述学堂发生的事:“爷爷你不知道,我同学可喜欢我了,我还讲了好多你们打猎的事,他羡慕的不行,还说要来我家玩了。”
熊勇立刻双眼冒光:“你说的是真的,你同学这么喜欢你。”急需肯定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小孙子。
熊才成想到谢玉书欣喜激动的表情,还有源源不断的问题,十分肯定的点头。
云芷看到围在门口的那些人往里走了,生怕晚了就进不去了,急忙出声:“舅爷爷不说了,你看他们都进去了,咱们赶紧去看看农师怎么说这红薯的事情。”
熊勇扭头一看,衙门空空荡荡,刚才的人早就不见了,他急忙扛着红薯往里跑:“成文啊,你去将骡子拴好,快些点进来。”
“好,舅舅我马上来。”说完,脚都不带歇的拐向旁边的马厩,要说这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马厩。
季云芷和熊家两兄弟也跟在屁股后面进去了,进去时,才发现一堆人围成一个小型圈,中间站着一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胡子都老长了,正拿着一本书籍对乡民送来的红薯仔细研究。
熊勇看准时机,踩在一石墩子上才能看见中间的农师。
谢农师将红薯出现的不同问题分为三堆,一堆是空心,一堆是虫害,一堆是萎缩干燥的。
熊才学眼疾手快抢到一个石墩子:“云芷你快上去。”
“嘿,你这孩子,手咋这么快。”旁边一没抢到的人啧啧称奇。
“不仅手快,力气也太大了,这东西一般人可搬不动。”
“就是。”
熊才学就跟没听到似的,一股脑就将妹妹往石凳子上推,好在她瘦,站了一个,弟弟也被推上去了。
云芷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蹲在地上仔细研究,又是凑近嗅闻,又是眯眼观看,看上去很有威信力。
但这人观察的时间实在是忒久了,原本平静的村民情绪逐渐变得焦躁,甚至开始说风凉话了:“这看了半天啥也没说,要是看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就是啊,今年红薯全白瞎了可怎么办啊,我娘牙齿不好,就指着这红薯吃饭了。”
“今年也就算了,可明年怎么办啊,总不能我们的辛苦全白费了。”
“这农师到底有啥用,半天一个闷屁放不出来。”
谢农师未受影响,依旧仔仔细细的观看
但这话听在于捕头耳边如此不堪,他威胁性的眼神往人群里一瞟,众人畏畏缩缩的,瞬间不敢再说闲话。
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们别打扰农师思考,肯定要认真看。这里看不了,就去府上,我就不信,普天之下还有看不出来的问题。”
“再说了,要不是平遥县是谢农师的祖籍,人肯定在京城呆的好好的,哪里来我们这个穷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