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西迟国的使团里还是有了声音。
“南山山南,双泉井内两口泉,泉、泉...”
话还没说完呢,发现没对上,那人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而有了这么一句,很多还没发现这句上联里妙处的人才恍然大悟,晓得为何听着简单却没人张嘴。
三塔寺这么一个三字,对应后头的塔塔塔,那下联里不能有三这个字了,后头又要和塔塔塔对上,可不是难为人么。
不仅如此还要对应北城、三塔寺这么些地名,所以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无人应声了。
虽不甘被一个小姑娘的上联给难住,但西迟国使团里一众人确实也没想出下联来,只能是面上越来越难看。
赵行谨瞧在眼里,朗声笑起。
“好一个三塔寺啊,文熙啊,这句上联很好,你自己可有下联?”
“回父皇,女儿正是想到上联,自己对不出下联来,才想借此机会向在场各位大人讨教的。”文熙公主答道。
这也是谢玖教她的。
毕竟做事要留余地嘛,西迟国人对不上,大靖这边也无人能对上,不至于太伤对方的颜面。
而文熙公主是赵行谨的女儿,她出面,是给赵行谨长脸。
“这可堪称是绝句了,还真是一时间无人能对得上啊,殿下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巧思,不愧贵为帝姬。”谢明慎当即赞道。
有了他起头,场上登时不少人开始称赞文熙公主聪慧。
西迟国人看在眼里,虽是不甘心,但也只能咬牙附和了。
这局,确实是他们输了。
但除了西迟国的人,还有人不高兴,那就是皇后。
皇后费心费力找人给昭庆公主上礼仪课,恶补历史文化知识,就是想让昭庆公主在国宴上一展风采的,却没想到文熙公主先出了风头。
她可不相信文熙公主小小年纪能做出这样的上联,背后定是有人在暗中指点,那人会是谁,实在一目了然。
皇后的目光在谢玖身上停顿了片刻,而后收回时,眸中是一片冷意。
不过这会子没人注意她的心思,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文熙公主身上呢。
太后格外慈蔼,“文熙丫头平日里性子内敛的很,今日不曾想却是一鸣惊人了。”
“娘娘,文熙公主这内秀呢,不事张扬,却聪慧娴静。”庄妃立即夸道。
她想的很简单,文熙公主是孤女一个,抬举抬举也不碍事,尤其这会子瞧着皇上和太后都对文熙公主很喜欢,那她自然少不得趁热跟上。
皇后看在眼中,心里暗骂庄妃愚蠢,但也少不得跟着夸了两句。
待得她们说完,赵行谨才扫视了场上众人一眼,高声问道。
“当真没有人能对得出下联了吗?若是无人能应,这松烟墨可就要赏给朕的小文熙了!”
他这么说,大靖的官员们就算谁想出来了,也不会此刻站出来,那可是跟皇上的女儿抢风头呢,而且眼下更重要的是对付西迟人,用一个幼女压他们一头,不是更大快人心?
而西迟国这边,还真是没想到能对上的,个个皱眉。
高遂见状,当即笑道,“公主小小年纪如此聪慧,小王当真是佩服啊,小王是个不成器的性子,如公主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逗蛐蛐呢,真是比不得啊!”
输了就是输了,如果表现出输不起的样子,那才更丢人。
“郡王爷一看就是洒脱不羁之人,应当习武吧,朕幼时喜武厌文,也是常看不进那些个文章诗词,更不要说吟诗作赋了,不过实在也人各有志,擅长之事不同罢了,今日小女儿也是讨巧,竟能难住各位啊。”赵行谨也是半开玩笑的口吻。
对方态度好,他自然也给好脸色。
毕竟两国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和平结交的。
而最后,这奚氏松烟墨,就这么落入了文熙公主的口袋里,对联之事,算是就此翻篇了。
西迟国人到底是觉得丢了面子,心里仍然是气不顺。
尤其是上官翊这个脾气爆的老家伙,憋闷的厉害。
不过赵行谨瞧见了也都只当没看见的,多与那宜郡王高遂,还有更懂事的赵载言说话。
气氛还算得上是热闹融洽。
而随着宴会进行,一道凤尾鱼翅端上了宴席,倒是引得高遂忽而感叹起来。
“不曾想来了大靖还能吃到这道菜,凤尾鱼翅乃是小王的父皇生前最喜爱的菜肴之一,只是大靖御厨的做法似乎和我们西迟国的做法,有所区别呢,自打父皇过世后,倒是再没碰过这道菜了。”
赵行谨闻言,抬头望向他,“不曾想,这一道菜,引起郡王爷的伤心事了。”
高遂是西迟国老皇帝的老来子,六十五岁高龄得的,高遂十岁那年,老皇帝驾崩,他的大哥登基,登基不到一年就病逝了,随后便是他的侄子高洵继位,而今已有四年。
别看他只有十五岁,却已经历经三任帝王了。
“一时想起旧事罢了,不打紧。”高遂像是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随即忽然道,“小王听说陛下的生父也已仙去,想来陛下能懂小王这思父之心,还请莫要怪罪小王坏了这宫宴上的热闹气氛。”
赵行谨摆手,“自是不会,郡王爷一片孝心,只会叫人感动才是。”
他这话似乎让高遂得到了些许安慰,神色略显触动。
旋即叹了口气,“不瞒陛下,小王父皇的生辰在正月里,往年小王都是要去帝陵祭拜的,而今人在大靖,是赶不回去了,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只愿父皇不怪罪就好。”
说罢,忽然提道,“听说陛下潜邸在安陆州,不知这每每祭奠之时,可还要跋涉远行?还是已然于京中修建帝陵?”
高遂说这话时,语气和神情俨然就是十五六岁小屁孩儿八卦的样子。
只是他身为能出使大靖的年纪郡王,赵行谨又怎么会把他当成普通小屁孩儿看呢。
果然,在高遂问出这个稍有些不礼貌的问题后,旁边的赵载言立即沉声提醒。
“王爷吃多了酒,有些醉了吧。”
“赵大人,本王没醉。”高遂摇头。
这时便听得上官翊开了口,“郡王爷,陛下的生父乃是藩王,怎能入帝陵呢,自然是长眠于故地安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