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过来,我弄死你!”小黑左顾右盼的,不走心的样子和这凶狠的语气完全不在一个节奏。齐飞弯腰仔细听着小黑的话,的确,当它说到“你”这个字的时候,尾音就开始上扬,和吕莺被催眠的时候,模仿陈浩的语气如出一辙。
“我让票务公司的人找了几段陈浩发的语音信息,可以参考下。”吴珊秋说着,掏出手机播放着陈浩的语音。
没想到陈浩的声音一出来,小黑的状态立刻有了波动,它扑棱着翅膀,似乎要逃离,脚上的链子扯着架子“叮当”作响。
刘斌杰见了,立刻上前安抚。
“我东西呢?!弄死你!”小黑反复着这些话,都是在陈浩死的那晚学会的。
“难道,这些话是陈浩说给小黑听的?”吴珊秋眉毛一高一低,看着窝在刘斌杰手里瑟瑟发抖的小黑,手机里播放的陈浩的语音显然吓到了它。
齐飞的目光同样注视着小黑,反复回想着它的话:“如果说话的人真的是陈浩,他显然在找东西,但是他问小黑,他的东西在哪里,这合理吗?”
刘斌杰听了立刻说道:“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太异想天开了。小黑的习性我最了解。它的确是一只非常聪明的鸟,但是你们看到的它说话或者反应,都是条件反射,比如说到直播,它会表演,但它其实并不理解这些话的真正意思。这么说吧,就是你问它东西在哪里,它不肯给你一个答案的。”
“最多学会这句话,我东西呢。”钟葵在一旁精辟形容着刘斌杰想表达的意思。
“对!当然,像我们平时也会有意识地训练它,比如说一些特定词,它会给出相应的反应。”刘斌杰说着,对着小黑开始演示,“小黑,唱个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小黑立刻有模有样地哼唱了起来。
“小黑,恭喜发财。”
“傻逼!”小黑说出了那个熟悉的词。
刘斌杰苦笑着:“这是个失败的案例哈,不过确实,你和它说这个,它现在就回一个傻逼。也算是训练的结果……”
“所以人们常说,八哥的嘴,会说不会做。就是这个意思吧。”钟葵悠悠说道。
“看来,死者并不知道这些鸟的习性,他大费周章晚上潜入百鸟馆,到底要找什么呢?”齐飞一脸的费解。
“陈浩的身上,除了手机钱包,以及一个空的黑色塑料袋,什么都没带。看样子,无论他要找什么东西,死的那天晚上都没有成功找到。”吴珊秋在一旁说道。
“呼……冻死了!”吴珊秋一走出百鸟馆就立刻裹紧了身上的毛衣外套。
今年楠城的春天大跳水,前两天气温奔着三十度去了,这两天又降得只剩十度了。
钟葵只穿了一套丝绸的旗袍,寒风中闲庭信步的,看得吴珊秋目瞪口呆:“小葵,你不冷吗?”
“嗯,还好。我的知觉比较迟钝。”
“你还迟钝,那我们就是乌龟了。”
“知觉迟钝,脑子还好用的。”钟葵笑道,“这么听下来,我们这位死者,死之前是丢了要紧东西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要紧?你说其他人丢东西都正常,就是这个陈浩,我都不明白他在着急什么。我们不是一开始找不到他的住所吗?我在研究机场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这个陈浩,至少是吕莺回国的那一天,根本就是24小时没有离开过机场。”吴珊秋哆嗦着说道。
“以单位为家?看样子是劳模呵。”钟葵笑道。
这话提醒了齐飞,立刻说道:“也就是说他吃喝拉撒都在机场解决的?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机场瞧瞧了。”
齐飞和吴珊秋站在楠城机场t2航站楼的落地窗前,玻璃外一架架银灰色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吴珊秋指着手机里刚调取的监控录像道:“飞哥你看,这是陈浩近三个月的轨迹——每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他都会出现在b区候机厅的按摩椅角落。”
两人穿过熙攘的旅客来到b区,人造革按摩椅已经磨损,陈年的污渍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
齐飞蹲身检查着座椅,保洁大姐推着清洁车凑过来,看着穿着便衣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是警察,好奇问:“你们在找什么?”
齐飞给她看了陈浩的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大姐一看,立刻就认出来了:“这男的我认得!也不知道是机场里干啥的,就看他老是夹着个公文包,打着电话跑来跑去的,晚上累了就在椅子上睡会儿。喏!”她说着把手一指不远处的休息区,“就那边,搞个毯子铺着,天亮了就去边上的厕所刷牙洗脸,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嗯?你知道他把行李都放在哪吗?”
“他呀,就好像在机场里打游击一样,拖着个行李箱,哪里有空塞哪里,最近塞在那边母婴室储物柜,有回我打扫时看见他拿毯子出来铺椅子上睡。”她压低声音指了指斜后方,“那边摄像头拍不到的。”
齐飞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母婴室门边贴着“设备维修”的告示。
他们翻过临时拉起的隔离带,拉开了里面的柜门,弹开的瞬间,褪色的洗漱包从半开着的行李箱里滚落,薄荷味剃须泡沫的盖子已干涸开裂,简单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胡乱塞着,这就是陈浩全部的家当。
航站楼广播忽然响起登机提示,吴珊秋望着窗外腾空的航班瘪了瘪嘴:“他同事说得没错,这人把机场当成了永不停歇的旋转木马。”
监控室里,三十倍速播放的画面中,陈浩的身影出现在机场的各个角落:清晨在洗手间剃须,正午蹲在充电桩旁吃便利店饭团,深夜蜷在按摩椅上用外套蒙住头……
因为机场这个地方特殊,陈浩无论是拖着行李箱,还是在机场过夜,混在奔波的旅客中间,显得毫不违和。
“哎,这个陈浩,真是铆足了劲的陀螺啊……”吴珊秋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