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两位杨府公子带来的消息,家中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这些日子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冒犯到了家中的贵人。
周昭挑了挑眉,没想到皇帝的速度还挺快的吗,不过微服私访,轻装简行,没有带那么多随从,速度快点也正常。
“除了皇上还有谁?”
“三皇女,四皇女,还有一些侍卫。”
“没有后宫的主子?”她以前看电视剧时皇上出来玩不都爱带受宠的妃子和孩子,以视作宠爱。
“没有,”谢思远回道,“不过皇上身边跟着一男子,姿容不俗,不是后宫的人。”
是民间采的野花咯。
“你们两个这些天可要注意一点,少出门吧。”周昭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心被皇上看上。”
毕竟这两人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还真的有机会,到时候成了皇上的宠侍,家里的事情不都好解决了吗?
“才不会,”对于自己的容貌,魏冼序很是自信,“我已为人夫,皇上是天子,怎么做出强抢人夫的事情来。”
周昭心想,那可说不定,这位皇上要是和某位历史人物有着相同的爱好呢?
“你们不恨皇上吗?”周昭好奇道,其实她一直想知道这种土生土长的封建人氏对于抄了自己全家的统治者是什么看法。
之前怕伤害到两人柔弱的小心脏,现在倒是有了个时机。
魏冼序和谢思远吓了一大跳,忙朝周围张望,见没人,才放下心来。
“放心,周围有人的话我比你们先知道。”
他们这才放下心来,魏冼序低声道:“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周昭不解:“这是在自己家,周围又没人,为什么说不得。”
魏冼序和谢思远都无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周昭说得确实有道理,为什么要害怕呢,又没人听见。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周昭提醒道。
“我不知道,”魏冼序坐在游廊之上,将头倚靠在朱红色的圆柱上,有些迷茫,又有些激动,“她是皇上,还是个好皇帝,外祖父也常说今上是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魏冼序说得看似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周昭大概知晓了他的意思,觉可能真的是自家犯了罪,但还是有些恨的,只是又隐隐知道事出有因,觉得不该恨。
“我恨,”谢思远安静了许久,斩钉截铁道,“我只是个男子,懒得理会那些家国天下,雄才伟略,但是皇上杀了我全家人,我永远记得。”
不管外人如何夸耀她的功勋,在谢思远这里,那都只是个仇人,需要一辈子记恨的仇人。
周昭没想到看起来清清冷冷的谢思远有如此大的勇气。
是的,周昭想说的是勇气,在这个天子与神明同等的世界,恨皇上,不亚于恨上这个世界的神,谢思远没有经受过现在人人平等,无神论的教育,却早早有了这样的勇气。
也许他做不了什么,但所有的历史都由想法而诞生,敢想才敢做。
这样的人绝对不只谢思远一个,还有许许多多比他拥有更大力量的人,总有一天这个朝代便会被这些敢想敢做的人再次更迭。
自古以来,王朝不过三百年,她看过这个世界的史书,规律也差不多。
不过魏冼序这样也好,迷迷糊糊地活着,整天傻乐傻乐的,开开心心地活着更好。
自那次谈完话后,周昭总感觉这两人好像对她更亲近了,以前本来就很黏人,现在更是快成为她的跟屁虫了。
尤其是这些天因为皇上在杭城,两人便不怎么想出门,便一直跟着她。
周昭在家里待了几天后,也有点受不了了,在一天早上,悄悄跑出门玩去了。
这次她骑的是从祁阳县带回来的小毛驴。
她上组吃不了细糠,即便家中有几匹骏马,但是毛毛被带回来后,她还是觉得骑驴更舒服些。
这样想着,她骑着驴慢慢前往鸿鸣山,这座山是杭城外最高的一座山,不算是人们爱去游玩的地方,那里山林陡立,老虎,黑瞎子不时会出没,不过周昭倒是喜欢往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钻。
一方面很有野趣,一方面在这样的山林之中总是很容易看到一些平常难以见到的美景。
前往鸿鸣山的岔道口有一家卖茶水点心的小铺子,专门做着来往过客的生意,周昭每次回去时都会在这里歇歇脚,喝口茶,听听旁人的谈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新消息。
这铺子是一家人开的,都已经认得她了。
“周娘子,您可好几天没来了,可还和以往一样?”
这所小茶馆和书上描写的一样,有钱的穿着长衫的坐着,悠闲自在,没钱短衫的站着,喝着茶沫冲的茶,再有些出手大方些的,点碗酒慢慢地品着喝。
周昭寻了个空座坐下,这里位于岔道口,来往路人很多,生意很是不错。
“照旧。”周昭道,她愿意每次路过时愿意来这里坐一坐,就是因为这家的卤味做得非常好吃。
周昭自认为在卤味配方上算得精益求精,但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不输她的卤味方子,难怪占据这样好的地方将生意做下去,靠得就是这一手手艺。
她点了半只卤鸡,半只卤鸭,两只卤猪脚,还有卤猪皮和卤的各种素菜,后面这些要得多谢,等下带回家给家里的两个吃。
她偶然一次带回家后,两人试过味道便喜欢上了,只是不爱吃些大荤大腥,爱吃些素的。
不像她,无肉不欢。
待菜上来后,周昭伸手拿起一只软糯q弹的猪脚咬了一口,被炖了许久的猪脚软烂脱骨,一抿就化,卤汁浸入到了骨头里,一口下去,满满都是肉香,再喝上一口小酒,爽得人透心凉。
就是这酒差了点,喝起来杂质有些多,这是提纯的工艺不行造成的,不过这种酒也有好处,就是喝不醉人。
等下还要骑驴回家,她可不能喝醉了。
骑驴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周昭在这个小店中吃了个半饱,回到家时正好赶上了晚饭,将带回来的卤味让下人去处理,便坐下和两人一起吃饭。
她的饭桌上没那么多规矩,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原本谢思远还维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现在也逐渐甩掉这些束缚了。
“我们今天去杨府了。”饭桌上,魏冼序跟周昭说了个大消息,“还见到了皇上。”
“只不过远远见了一面,皇上恐怕都不知道我们遇见她。”谢思远补充道。
“她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周昭问。
对于杭城这几日突然森严的守卫民间已经开始有各种各样的揣测,周昭也是今日听旁闲聊才知道。
有的说是因为有贼偷了知府府上的东西,有的说是敌国探子潜入进来。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但是陛下微服私访这种事情倒是没人敢猜测,也许有些人有这个想法,但是不敢说啊。
“应当就这两日。”魏冼序道,“快点走吧,天天呆在家里快烦死了。”
其实以前还未成亲前他们也是这样呆在宅院之中,只有多求外祖父,使劲撒娇,才能有额外几次出门的机会,但是成亲以后,自由习惯了,一下子被迫在家中呆了这么久,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行,到时候得到准确消息了我带你们去大觉寺上香。”
那里的斋饭确实挺好吃的,大鱼大肉吃多了,可以去换换口味。
“还有,今日一个女子还以为谢思远是未婚男子,向外祖父询问他是否婚配呢。”
想到那位女子听到谢思远已经成亲时的表情,魏冼序便觉得乐不可支。
周昭却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问:“你可知那位娘子是谁?”
“应当是两位皇女中的一位,我见老主君与她说话时带着敬意,而府中,或者说整个杭城中能让老主君敬畏的便只有那几位了,而且年纪也对得上。”谢思远淡淡道。
周昭看了谢思远那张出尘绝世的脸,感叹一句蓝颜祸水,不过旁边这个颜值也不输啊,怎么没被看上,还在这里咯咯傻乐呢。
“不过阿昭姐姐放心,我向老主君打听过那是皇女中的哪位,可有风险,他虽不说是哪位,只是让我放心,所以应当不会有麻烦。”
若是这个机会出现在一年前,那时他与周昭还未重逢的话,他一定会费尽手段也要抓住,但是眼下,他完全没有了要攀附权贵的心思,反而避之不及,究其根本,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罢了。
他早已离不开她。
周昭点点头,虽然她不怕事,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两人现在是她的夫郎,自然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她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还是挺强的。
这件事就像是她们平静生活中的小波浪,很快便掀了过去,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才是一波滔天巨浪,将所有人都打得措手不及。
听闻皇上一行人走了的消息,周昭兑现了诺言,过几日便带着两人去了大觉寺。
大觉寺依然香火旺盛,来烧香请愿的信徒众多,现在周昭也成了大觉寺大师们的熟人,一来便可安排厢房吃饭的那种。
今日魏冼序和谢思远竟然认认真真地拜了几下,许了个愿。
到了厢房之中,周昭好奇道:“你们两个许了什么愿?”
明明以前都是和她一起抱着游玩的心思,哪有那么虔诚。
两人幽幽的目光看向她:“我们再请子。”
周昭被喝到了嘴里的茶呛到了。
“咳咳咳咳,”在两人端茶拍背下,她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家中的七弟今年三月成婚,如今已经有了,我们成婚在他之前,却连个消息都没有,外祖父都问过好几次了。”
这个世界虽然是男子生,但是却由女子决定能不能受孕,也就是说,想生不一定能生,但是女子不要孩子,那是绝对不会有的。
所以这个世界很难出现什么私生子女。
周昭这一生没打算要孩子,前世的时候她都不想要,现在更加不想了。
“旁人再问起你就说是我的问题。”周昭嘱咐道。
毕竟这个世界若是男子生不出来舆论压力会很大,周昭把这个锅背起来倒是毫无压力。
“为什么,难道我们不能有个孩子吗?”魏冼序略微激动道。
“没有,只是我不想,你看,若是生个女孩,我们得操心她的学业前程,生个男孩,得忧心他的教养亲事,多麻烦。”
谢思远抬起头,赞同了她的话:“这种世道,自身尚难保全,一招天子近臣,一朝便是阶下囚,更何况王朝兴盛衰亡不过短短百年,若是之后,孩子活在乱世,还不如不生得好。”
周昭也是这个意思,魏冼序想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但还是担心:“若是我们以后老了怎么办?”
“还有阿淇呢,而且离老还有那么多年,担心这么早干嘛。”
这件事说开之后,魏冼序显得倒是有些情绪低迷,回去时周昭和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问:“难道你这么想生个孩子?”
周昭心想,若是实在想生也行,但是得自己负责哦。
“不是,”魏冼序闷闷道,“我只是觉得好像你们两个总能想到一起去,而我总是猜不到你的想法。”
周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吃醋了。
“相同有相同的好,不同有不同的好,为什么一定要追求一致呢。”周昭语气难得的有些温柔。
同时也夸了夸自己端水的水平真是逐渐提升啊。
魏冼序这才心里好受了些,他也知道自己不如谢思远聪明,所以总有些担心周昭会更喜欢他。
即便两人是好友,但是嫁了一个人后难免会有竞争意识,虽然周昭尽力地平衡,但总有摇摆地时候。
这时候,输得人总感觉是他。
谢思远看见周昭安慰魏冼序的温柔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这样鲜活灵动的人,总会更招人喜欢些。
周昭还不知道她以为的平衡已经在摇摆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