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后,天越来越热,云缃叶也是越来越觉得困乏。
绣着衣裳时,她也总是打着呵欠,嗜睡得很。
听得一旁绣娘们聊着长安城之中的传闻,云缃叶才来了一点精神。
“那楚王世子与卫二姑娘当真是琴瑟和鸣恩爱得很,今年天尤其的热,坊间冰块贵得厉害,听说楚王世子为了给卫二姑娘消暑,还特意买了价值千两的冰块。”
云缃叶讶异道:“今年冰块很是昂贵吗?”
绣娘道:“是啊,今年冬日的冰块不够厚,今年入夏早,天气热得很,冰块贵得厉害,尤其是整块的冰都差不多要一钱银子才能买到一块了。”
云缃叶看着绣房之中的冰块,顾彦一车一车的冰块送来,云缃叶都没有问过银两。
毕竟在江南时,她是自家里有冰窖的,冬日里去采买的,夏日里全然够用了。
如此说来,顾彦光是送来冰也有近乎数百两银子了。
云缃叶本是秉持着顾彦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冰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如今知晓价格不禁有些咋舌。
“楚王世子还买了一套红珊瑚头面送给卫二姑娘呢,前些时日卫家之中宴会,卫二姑娘那一身行头,何人不赞叹。”
“卫家二姑娘是有福气的。”
云缃叶正绣着衣裳,就见得润儿匆匆而来,“姑娘,卫姩来了我们绣坊之中。”
云缃叶不禁轻笑,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来了就来了,你何需如此慌张?”
润儿低声道:“那卫姩显然就是不安好心而来的,她对我们的衣裳百般挑剔,不少千金听了卫姩的话,都纷纷不买衣裳了。”
云缃叶到了跟前卖衣裳的铺子里,今日太阳也烈,可这会儿到底已是近黄昏,已不是正午时分那般炎热了。
里边,卫姩对着丫鬟递上来的衣裳百般挑剔。
“这衣裳的腰部如此宽大,上边的绣着的月见花也是小气得很……”
云缃叶听着卫姩此语道:“月见花可不小气,这衣裳已茄青色为主,这染料极为难得,此件衣裳傅安然傅姑娘也有一身,穿上高贵大方得很,更显明媚,楚王世子妃,您穿上这件衣裳必定不会少了你的气度。”
卫姩见着云缃叶出来,她想要从云缃叶脸上看到伤怀落寞与她被顾彦抛弃后的怨妇模样,但全然没有。
云缃叶脸上含着淡淡浅笑,一点都没有深闺怨妇的自怨自艾之色。
卫姩眼中的恨意渐渐涌上心头,凭什么云缃叶在和离之后,还能过得如此自在?
而她……
自从成婚之后,就是独守空闺。
只能靠着自个儿在外边所传她的夫君有多喜爱她来度日。
卫姩道:“近来名遍长安的五色绣坊也不过如此,这种衣裳便是白白给我银两,我也是绝不会穿的。”
云缃叶盯了卫姩一会儿,卫姩瞧着云缃叶打量的眼神道:“你何以这般看着我?”
云缃叶低声道:“卫姩,你长得不够漂亮想得倒是挺美的,你这长相还不至于让我给你银两穿衣裳。”
卫姩怒拍了桌子道:“云缃叶!你怎敢顶撞本世子妃?来人,掌嘴。”
“姑娘。”润儿连连走到了云缃叶跟前站着。
云缃叶见着卫姩丫鬟一巴掌要甩到润儿脸上之时,她握住了卫姩丫鬟的手腕,皱眉道:“我哪里顶撞了楚王世子妃您?您的确是长得不够漂亮,让我宁愿出钱买你穿我绣坊之中的衣裳,难道您以为您自个儿是美若天仙。”
卫姩紧蹙眉头望着云缃叶道:“你!你怎敢如此对本世子妃如此说话?今日本世子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尊卑的!”
一旁其余买衣裳的千金们,见到这一幕,面面相觑着。
云缃叶闻言轻笑道:“润儿,你去长安府尹那边报官,就说楚王世子妃因我说她长得不够漂亮,她就要对我动用私刑……”
卫姩气恼道:“云缃叶!你胡说些什么?”
云缃叶依旧含笑道:“我哪里就是胡说了,今日绣坊之中还有这么多外人可以见证呢。”
卫姩望向绣坊内旁人,冷声道:“你给我等着!”
卫姩说罢后,便带着她的下属浩浩荡荡地离去。
云缃叶微微蹙眉,这卫姩倒也是难缠,她都已是与顾彦和离了,这卫姩今日来她绣坊之中闹事作甚?
不过云缃叶倒也不怕卫姩,左右她行的端做得正就是。
--
六月下旬,一阵惊雷划破天空。
糯糯还未曾睡下,听到雷声吓得忙躲进了云缃叶的怀中,哭着道:“怕怕。”
云缃叶淡笑道:“糯糯不必怕,娘亲在这里呢。”
终究她也成了自个儿的爹娘。
云缃叶摸着糯糯的小脑袋。
雷雨暂停时,润儿匆忙将一个浑身湿漉的叶知苗领进了屋内。
云缃叶见着如此狼狈的叶知苗忙道:“苗苗,你怎冒雨来了?”
叶知苗道:“姐姐,有人来我们买布行之中闹事,说我们的布他们买去穿着起了疹子,便来了一伙人打砸了我们的布行,我爹刚进来的两千多两银子的丝绸尽数都被他们给扔到了雨中……”
云缃叶皱眉道:“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可有去报官?我跟随着你去瞧瞧。”
叶知苗道:“没有去报官,那些人显然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听旁边的人他们背后是有贵人在的,不知道是哪家贵人竟然这般欺辱我们。”
云缃叶让润儿将糯糯带到了顾彦那边去,她怕这件事情棘手,一时间回不来,糯糯入夜不见自己要害怕。
云缃叶便随着叶知苗去了西街叶家的布行内,里边一团乱糟糟的,布匹淋湿了不少,叶远气得直发抖,叶舅母在一旁默默垂泪。
云缃叶道:“舅舅,舅母,你们可有得罪何人?”
叶远道:“我们来了长安城之中,只开了这布行,做生意都是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敢得罪,谁知就有一群人上门前来打砸。”
云缃叶微微蹙眉道:“舅舅,舅母,你们别着急,此事我定会替你们讨要一个公道的,我们先去长安府衙之中报官。”
正好外边的雨也停了,云缃叶前去了长安府衙门外,敲了好久的鼓,里面才出来一个衙差,“你有何事击鼓鸣冤?”
云缃叶道:“这位官爷,我舅舅家中遭到地痞无赖打砸店铺,两千多两银子的布匹都毁于一旦。”
衙差道:“你可知那些地痞无赖姓甚名谁?”
云缃叶摇摇头,“不知。”
“不知我们衙门怎么管?去去去,长安府衙事务众多,你们做生意被砸,定是你们做生意不老实。”
云缃叶听闻官差之言,紧蹙眉头道:“我舅舅便是老实本分做生意之人……”
“去去去。”官差挥手驱赶着云缃叶道,“衙门是要紧之地,可不是阿猫阿狗的事情都管的。”
云缃叶闻言只能皱眉离去。
一旁的叶知苗道:“这官差也忒狗眼看人低,姐姐,不如我去找找湘郡王帮忙吧?”
云缃叶道:“求谁帮忙都求不到湘郡王头上去,我会让顾彦帮衬的。”
叶知苗望向云缃叶道:“可是姐姐,你与顾彦不是已经和离了吗?”
云缃叶道:“和离了又如何,总不能受了委屈都老死不相往来,何况他作为朝廷命官,理应为百姓做事讨要公道。”
云缃叶说罢后,就先是送着叶知苗回了西街布行。
进了布行内,苏湛正在屋内,徐梦琪在一旁好生安慰着叶舅母。
“表哥。”云缃叶见着苏湛道,“您怎么来了?”
苏湛道:“我也是刚知晓此事,我已经打听到了那些闹事之人的来历,是卫国公府管家的小舅子家的所为,他往日里仗着自个儿有一个在卫国公府之中做管家的姐夫,有一群狐朋狗友。”
云缃叶回想起前几日见着卫姩让她所等着的模样,她微皱眉道:“舅舅,舅母,是我对不起你们。”
叶知苗在一旁气愤道:“云姐姐,怎么会是你对不起我们?分明是叶婉禾那不孝女对不起我们,她已成了卫家女儿,怕是觉得我们在长安迟早有一日会暴露她的身份,才让卫家人来对我们动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