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岳猛地刹住脚步,知道这人也是知情人:“所以冯将军当年...”
“是被自己人害死的。”江瑶眼中泛起血色,“冯将军是我外祖,我哥查了十年之久,终于找到证据——二皇子生母的娘家,当年就是靠倒卖那些粮食发的家!”
水声忽然变得嘈杂。前方透出微光处,竟是个堆满箱笼的密室。段岳掀开最近的红木箱,金沙顿时倾泻而出!
“这是...”
“皇陵贪墨的剩余赃款。”江瑶踢开另一个箱子,里面全是账册,“二皇子借四殿下之手转移的,就等着西南使团来当替罪羊。”
突然,密室四壁传来机括转动声。江瑶脸色大变:“快走!这里要塌!”
两人刚冲出密道,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漫天烟尘中,段岳看见姜白和段琦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最前面的竟是——
“圣人?!”
圣人坐着马车里,身后禁军押着被铁链锁住的二皇子。老太监捧着账本跪地禀报:“老奴在景阳宫找到了二殿下留的后手...”
“段卿。”圣人深深看着段岳,没想到这个半路出家的山匪反而是忠心于自己,“朕错怪你了。”
江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渗出大片血迹。段岳慌忙去扶,却听见极轻的一句:“西南使团...是四皇子派人杀的...”
圣人正俯身要问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鸿胪寺卿滚鞍下马:
夜风卷着沙尘掠过,段岳看着圣人瞬间苍老的面容,知道他终于跨过江家成功成为这个帝王的走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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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岳站在御书房内,感受到四周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圣人坐在宽大的龙案后,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人心。
墙壁上挂着的古画和书架上整齐摆放的典籍,此刻在段岳眼中都显得格外沉重。他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成为决定他家命运的关键。
“段卿,”圣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此次你立下大功,朕心甚慰。但江家之事,朕不得不慎重处理。”
段岳微微躬身,恭敬道:“圣人英明,臣不敢妄言。”他的声音平静,但内心却波澜起伏。他知道,江家之事牵涉甚广,尤其是江家大房的贪墨案和二皇子谋反的阴谋,足以让整个朝野震动。
圣人抬起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放轻松自己的表情,语气缓和了一些:“爱卿,朕知你忠心,也知你与江家并无深交。此次你能站出来,揭露二皇子的阴谋,朕深感欣慰。”
段岳心中一动,知道圣人这是在试探自己。他和江家有仇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毫无交集?
“臣只是尽忠职守,不会有半分私心。”
圣人点了点头,不会,而不是不敢,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江家世代忠良,朕本不想动他们。但此次案件牵涉太广,朕若不严加惩处,只怕朝野上下都会人心不稳。”
段岳沉默片刻,随后谨慎地开口道:“圣人英明,江家大房虽犯下大错,但二房两个孩子是冯老将军的外孙,他们皆是忠诚之士。若是牵连过广,只怕会寒了忠臣之心。”
圣人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段岳身上,眼神松动,但是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冷意:“段卿,你这是在为江家求情?”
段岳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臣不敢。臣只是为朝廷大局着想。若因江家大房之事牵连二房,只怕会扰乱朝廷稳定,影响圣人的威严。”
圣人盯着段岳,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道:“段卿,朕知你忠心。但你可知,江远山虽未直接参与冯将军一案,他身为江家掌权者,难辞其咎,但如果他好好运作一番,也未必不能逃脱刑罚。”
段岳心中一凛,知道圣人终于已经下定决心要给江家降罪。他抬起头,直视圣人的目光,语气坚定,同时也清楚圣人不想完全收拾了江家。
“圣人,江远山虽为江家掌权者,但此次案件,他并未直接参与。若是因他一人之过牵连整个江家,只怕会让人心不安。”
圣人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段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段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臣明白。但臣以为,圣人若是借此机会削弱江家,只怕会让朝中其他世家心生警惕,反而不利于朝廷稳定。”
圣人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也带着满意,这个段岳比江远山好用多了。
“段卿,你倒是看得透彻。但朕要问你,若江家不除,朕的威严何在?若世家大族不收敛,朕的江山又该如何稳固?”
段岳飞低着头,无法直面圣人的威严,心中却明白,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在刀尖上跳舞。他沉默片刻,谨慎地回答道:“圣人之威严,天下共仰。江家虽有罪,但若能酌情处理,既可彰显圣人之仁德,又能安抚朝野人心。”
圣人盯着段岳,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片刻后,他挥了挥手,示意段岳起身:“段卿,你一心为民为朕的心朕明白。但江家之事,朕自有决断。你不必多言。”
段岳站起身,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到一丝无力。他只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段卿,”圣人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此次你立下大功,朕心甚慰。朕会升任你为平城城主,护卫朕与边际安危。”
段岳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定不负圣人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眸微弯,眼角的细纹都透出喜悦:“段卿,朕希望你能明白,朕对你寄予厚望。你莫要让朕失望。”
段岳心中一凛,知道圣人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卷入江家与朝廷的纷争中。他低头道:“臣明白,定当谨记圣人之教诲。”
离开御书房后,段岳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已卷入了一场深不可测的权谋之中。圣人虽然表面上重用他,实则是对他的警告。而江家之事,显然还未结束,这家属百足虫的吧。
“段侯爷,”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段岳转过身,看到江远山正站在不远处,神色平静,但眼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江大人,”段岳微微拱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不知江大人有何指教?”
江远山走上前,压低声道:“段侯爷,此次多亏你为江家求情,在下感激不尽。”
段岳淡淡道:“江大人言重了。臣只是为朝廷大局着想,并无他意。”
江远山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段侯爷,老夫希望你能记住,江家世代忠良,绝不会轻易倒下!至于你,老夫也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段岳微微躬身,头微抬假装恭敬道:“臣明白,定会谨记江大人的教诲。”
江远山冷哼一声,甩袖转身离去。段岳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明白,江家与圣人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而自己竟然想顶替了江家,就无法置身事外。
江家大宅内,回来的江远山坐在书房中,脸色阴沉如水。他刚刚在圣人那里吃了一个闭门羹,但还是从总管太监那里得到一份密报,他手中握着那份刚刚收到的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字:“圣人欲动江家,速做打算。”
江远山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圣人已开始对江家下手,自己若再不行动,只怕江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来人!”江远山沉声道。
一名心腹推门而入,恭敬道:“老爷,有何吩咐?”
江远山冷冷道:“传令下去,江家所有产业立即收缩,所有与朝廷有关的生意全部暂停。另外,让人去给刘琼说下。”
心腹领命退下。江远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夜空,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唯有拼死一搏,才能保住江家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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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之上,圣人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江远山身上。江远山站在群臣之中,神色平静,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江卿,”圣人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朕听闻江家大房参与贪墨军饷,欺君罔上,此事你可有话说?”
江远山微微躬身,恭敬道:“圣人,臣对此事毫不知情。江家大房虽为臣之族人,但臣早已不管各房事务,各家为政。此次贪污案,臣也是刚刚得知,心中甚为震惊。”
圣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江卿,你身为江家掌权者,竟对此事毫不知情?朕看你是故意包庇吧!”
江远山脸色一变,连忙跪地叩首:“圣人明鉴,臣绝无此意!江家大房犯下如此大错,臣定会严查,绝不姑息!”
圣人冷冷道:“江卿,朕念你世代忠良,此次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江家大房之事,朕会彻查到底。至于江家二房有无牵扯,朕也会一一查证,若有牵连,绝不轻饶!”
江远山心中一沉,知道圣人这是在警告自己,但听见江家二房也难逃此劫,又想冷笑声。瞧叛变了又如何?还不是在劫难逃?
江远山深吸一口气,叩首道:“臣遵旨,定会全力配合圣人查案。”
圣人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段岳,语气中多了一丝赞许:“段卿,此次你立下大功,朕心甚慰。朕现在命你督察此案!”
段岳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定不负圣人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群臣,语气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诸位爱卿,朕希望你们能同心协力,辅佐朕治理天下。若有谁敢欺君罔上,朕绝不轻饶!”
群臣不论是否心服纷纷跪地叩首:“臣等定当竭力效忠圣人,绝不负圣恩!”
圣人的目光在这些各怀心思的大臣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挥了挥手:“退朝。”
群臣纷纷起身,鱼贯而出。段岳走出大殿,心中却并不轻松。他知道,圣人虽然表面上对他赞许有加,但实则是在将他推上风口浪尖。江家与圣人的斗争已进入白热化,而他作为督察此案的主审官,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双方博弈的牺牲品。
不过运用得当的话就会成为他的一把利刃,一把能伤到江家的利刃。
他正思索间,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段侯爷,留步。”
段岳回头,见是江远山,心中微微一凛,但面上依旧平静:“江大人,有何指教?”
江远山走上前,目光深邃,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他需要搞清楚,段岳跟圣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段侯爷,此次督察江家一案,不知侯爷有何打算?”
段岳淡淡道:“臣只是奉旨行事,秉公执法,不敢有丝毫偏颇。”
江远山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再次警告道:“段侯爷,老夫希望你能明白,江家世代忠良,绝不会轻易倒下。至于你,老夫也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段岳微微躬身道:“定会再次谨记江大人的教诲。”
江远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段岳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尽是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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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景站在圣人新赐予的府邸里等段岳下朝时,忽然听见最近一直很耳熟的药碾声。透过雕花窗棂,他还能看见姜白正在院中碾药,粗布衣裳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显得比在平城时更单薄。
“姜...“他刚推开半扇窗,身后突然传来环佩叮当。江瑶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手里捧着个紫檀药箱。
“段军师。”她将药箱往前递,“听闻边关多瘴气,这是家兄收藏的百年灵芝。”
段景后退半步,虽然早已证明了这个江瑶暂时能算自己人,但他就是对这个莫名追上来的江家大小姐感到恐慌:“在下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