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宫内,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岂有此理!那个狐狸精,人都回大宛了,还写信勾搭我叶云哥哥!”
安宁公主李乐薇气得小脸通红,手里还抓着一个差点扔出去的玉如意。
乌雅女王的书信,本是经驿站送往靖西王府,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这动静自然瞒不过宫里灵通的耳目,很快就传到了宣帝那里。
宣帝正在批阅奏折,听闻此事,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动怒,反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去,传靖西王叶云,御书房见驾。”
叶云刚从枢密院官署出来,还没回府,就被内侍请进了宫。
他心中了然,怕是安宁公主那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御书房内,宣帝放下朱笔,示意叶云赐座。
“叶卿,西域平定,居功至伟,朕心甚慰。”宣帝语气温和。
“臣惶恐,皆赖陛下天威浩荡,将士用命。”叶云起身拱手,姿态谦卑。
宣帝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话锋一转:“朕听说,安宁今日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叶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许是臣哪里做得不周,惹公主不快了?”
“呵呵,”宣帝笑了笑,“小孩子家性子,与你无关。”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倒是听说,大宛那边,女王时常有书信过来?”
叶云定了定神:“回陛下,大宛女王来信,多是商议西域各部后续事宜,以及如何更好地向大宁称臣纳贡,确保边境长治久安。”
他刻意强调了“称臣纳贡”和“大宁”。
“嗯,大宛新立,百废待兴,是该多沟通。”
宣帝点点头,目光落在叶云脸上,“安宁这孩子,对你也是一片心意,朕都看在眼里。”
叶云忙道:“公主殿下天真烂漫,待臣亲厚,是臣的福分。”
“只是臣身份特殊,怕是……”
“身份特殊?”宣帝打断他,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如今叶卿贵为亲王,又是太子太傅,何来特殊一说?”
“臣的意思是,臣一心只为陛下分忧,不敢过多思虑儿女情长之事。”叶云巧妙地避开了重点。
“哦?”宣帝放下茶杯,“那叶卿家劳苦功高,对未来,可有什么打算啊?”
这是在试探他是否有野心。
叶云立刻起身,躬身道:“臣别无所求,唯愿陛下圣躬安康,大宁国祚绵长。”
“臣能为陛下分忧,已是毕生荣幸。”
“况且,臣以为,西域初定,人心未稳,或可设立直属于陛下的监察使,定期巡查各小汗国。”
“一来可防其再生异心,二来也能及时体察民情,彰显天恩。”
这建议,看似是为了西域稳定,实则将监察权直接收归皇帝,加强了中央集权,也绕开了可能在边境坐大的将领。
宣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叶云,果然通透。
“叶卿此议甚好,朕会考虑。”宣帝语气缓和下来
“至于安宁,她是朕的掌上明珠,朕自然希望她能一生幸福,喜乐平安。”
“不过,”他话锋又是一转,“大宛女王毕竟是一国之主,关乎两国邦交,叶卿也要妥善处置,莫要因此生出什么波澜才好。”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安抚了安宁这边,又点明了乌雅的重要性,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叶云。
叶云心中暗笑:这皇帝老儿,端水技术一流啊。
“臣,谨遵陛下教诲。”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嗯,退下吧。”宣帝挥了挥手,重新拿起奏折。
叶云走出御书房,长长吁了口气,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皇帝这番话,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步步紧逼。
既要他安抚安宁,又不能得罪大宛女王,还要他忠心耿耿,不生二心。
这平衡木,走得着实辛苦。
他略一思忖,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调转方向,朝着安宁公主的寝宫走去。
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安宁发脾气的事,这坎是绕不过去的,不如主动去安抚一番。
安宁宫外,气氛明显比平日里紧张许多。
宫女太监们低眉顺眼,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通传的内侍进去没多久,便小跑着出来,恭敬地引着叶云入内。
殿内,依稀还能看到地上未来得及完全清理干净的碎瓷片。
安宁公主李乐薇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噘着嘴,眼圈还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见到叶云进来,她先是扭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叶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中好笑。
“臣,参见公主殿下。”
“谁要你参见了!”安宁猛地转过头,瞪着他,“你这臭家伙还知道来见我?”
“我听说,公主今日心情不佳,特意过来看看。”
叶云在她旁边的绣墩上坐下,语气放得极柔。
“哼,假惺惺!”安宁气呼呼别过脸,“你心里只有那个大宛女王,哪里还记得人家!”
“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叶云无奈一笑
“大宛女王乃一国之主,臣与她书信往来,皆是为了西域稳定,为了大宁的江山社稷,谈的都是国事。”
“国事?你哄谁呢?”安宁想起听来的只言片语,更是委屈,“宫里都传遍了!”
“说我安宁是单相思,你叶云只喜欢那个草原第一美人。”
叶云眉头微皱,故意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公主,有些话是旁人故意说给你听,想要挑拨离间,四处拱火。”
“你想想,大宛如今归附我大宁,乌雅女王事事都要仰仗陛下,仰仗大宁。”
“她给我写信,客气恭敬的不行,这都是为了两国邦交,做给外人看的。”
“至于那些私下里的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公主冰雪聪明,可不能被小人蒙蔽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安宁的神色。
小公主虽然刁蛮,但心思单纯,听叶云这么一解释,脸上的怒气果然消散了些,只是仍旧有些将信将疑。
“真的?你没骗我?”
“臣怎敢欺瞒公主。”叶云神色郑重。
“在臣心中,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与旁人是不同的。”
这话带着几分暧昧,又没有明确的承诺,恰到好处地搔到了安宁的心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