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古井锁魂录:湘南村禁忌考》
副标题:打捞三更井者,必成井中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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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半捞月
1987年夏,湘南伏牛村。
村会计赵满仓蹲在晒谷场的老槐树下,盯着手里那枚发青的银元——这是从村西头三更井里捞上来的“买命钱”。井沿的青苔上还黏着半截红头绳,和去年溺死的寡妇春娥头上戴的一模一样。他数到第七枚时,井底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人用头撞着井壁。
“满仓叔!快来!”守夜的瘸腿老刘举着煤油灯冲他招手,灯影里浮着张惨白的脸。两人趴在井口往下照,水面竟倒映着三个月亮:一轮血月居中,两侧各悬着半片残月,像被撕开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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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井底秤砣
这口井本不该动。
伏牛村祖训有云:“三更不汲水,五鼓莫窥井。”可今年大旱,村长硬是逼着青壮年下井清淤。七天前,村东头的二愣子从井底拽出个锈迹斑斑的铸铁秤砣,秤钩上勾着半张黄裱纸,写着“光绪二十三年七月初七,代秤公平”的血字。当夜,二愣子就吊死在井轱辘上,脚踝拴着那枚秤砣。
瘸腿老刘突然指着井壁:“你看这苔藓!”原本墨绿的青苔此刻泛着铁锈红,凑近能嗅到浓重的血腥气。赵满仓摸出旱烟袋想压井,打火石擦出的火星却引燃了井绳,火苗顺着麻绳窜进井口,映得井水如沸腾的血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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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秤古旧账
子时整,井水开始倒流。
赵满仓攥着从镇文化站偷来的县志残页,手电筒光扫过一行小楷:“光绪二十三年,伏牛镇盐商周氏苛扣秤两,饥民聚众问罪。周家将二百三十具尸首坠秤砣沉井,以镇冤魂。”泛黄的纸页夹着张老照片:九个穿长衫的男人站在井边,正中那人捧着铁秤砣,眉眼与村长有七分相似。
井轱辘突然自行转动,绞上来半桶浑浊井水。瘸腿老刘舀起一瓢刚要喝,水里猛地浮出颗人头——是三天前失踪的村支书!人头咧嘴笑道:“周老板,该清账了。”话音未落,老刘的右手瞬间干枯如鸡爪,掌心烙着“缺斤”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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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活人祭秤
祠堂供桌上的族谱无风自翻,停在周氏族谱页。赵满仓举着煤油灯的手开始发抖:村长周德贵的名字旁,赫然用朱砂批注“周秉仁曾孙”,正是光绪年那个盐商的后人!
井底传来铁链拖拽声,九具挂着秤砣的白骨爬出井口,眼眶里燃着幽蓝鬼火。为首的骷髅下颌开合:“周家欠二百三十斤人肉,利滚利该还九百九十九斤!”村长被无形之力拽向井边,裤管里簌簌掉落带血的银元——正是这些年克扣的扶贫款熔铸的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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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平秤劫
赵满仓抓起祠堂的桃木秤杆刺向骷髅,秤星突然迸射金光。他想起县志末页的密语:“以周氏血脉为砣,以贪赃银元为星,可重启公平秤。”
最后一枚银元嵌入秤杆时,九具骷髅轰然散架。井水裹着二百三十具尸骨喷涌而出,在晒谷场堆成一座人骨山。晨曦照在山顶,每一根肋骨都刻着密密麻麻的账目:
“1985年3月,侵吞修桥款七百斤谷”
“1992年9月,虚报田亩吞补贴二百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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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新秤
三日后,县纪委的车开进伏牛村。调查组在井底打捞出十九枚刻着村干部姓名的镇魂钉,而赵满仓的办公桌上多了杆新秤——秤砣是周德贵熔化的金牙,秤盘镶着九百九十九枚带血银元。
如今经过三更井的人都说,月圆之夜能听见打算盘的声音,九长九短,恰是光绪年间的老账房在算清明账。而村口土地庙新添了块无字碑,碑前总有人悄悄放上几枚真银元,压着张写满粮食收购明细的黄纸。
(据《湘南异闻补遗》载:凡用此井水浇灌的稻田,秋收时谷穗必自动分成两堆,一堆饱满如金,一堆干瘪似骨——据说在等一杆永不倾斜的公平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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