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魂井》
第一章·染血嫁衣
宣统元年春,徽州画匠徐怀瑾背着藤箱行至婺源石桥村。薄暮时分,他瞥见村口青石碑旁蜷着个白发老妪,正用枯枝挑烧纸钱,火堆里半幅褪色红绸随风翻卷,隐约露出金线刺绣的并蒂莲纹。
";后生莫往前走了,村西头那口八角井...吃人呢。";老妪突然抬头,浑浊眼珠直勾勾盯着他怀里的画轴:";带着阴物走夜路,当心引了脏东西。";
徐怀瑾摸了摸裹着祖传《百鬼夜行图》的油布,这画是他从当铺死当区赎回的。三日前,当铺掌柜神秘暴毙,尸体就蜷缩在存放画轴的樟木箱里,十指深深抠进箱板,仿佛临终前拼命要爬出什么囚笼。
更深露重,他终究借宿在村西王家。主人王瘸子提着灯笼引路时,灯笼纸忽地映出个梳堕马髻的女子侧影。待要细看,那影子已化作青烟钻进井台裂缝。井栏八面浮雕的飞天乐伎,此刻眉眼渗血,怀中琵琶弦根根绷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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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画中魇
二更梆子响过,徐怀瑾被窸窣声惊醒。月光透过窗棂,正照在展开的《百鬼夜行图》上——本该描绘阴司审判的古画,竟凭空多出一顶花轿!轿帘被血手掀开半角,新娘盖头下赫然露出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院中老槐突然哗啦作响,数十条红绸从天而降,如巨蟒缠住画轴。徐怀瑾抄起案头朱砂砚砸去,绸缎遇砂即燃,焦糊味里混着女子呜咽:";四十三年...终于等到你了...";
循声追至井边,他惊见井水泛着荧荧绿光。王瘸子提着盏白灯笼立在暗处,瘸腿不知何时变成条碗口粗的蛇尾:";徐公子莫怕,我受你祖父点化之恩,守这口井等了半甲子。";原来康熙年间,徐怀瑾祖父曾为蛇妖画皮续命,蛇妖为报恩化作人形暗中护持徐家血脉。
";井里困着周家小姐玉娘的怨灵,她当年被活钉进棺椁沉井配阴婚,怨气化成的血绸专缠负心汉。";蛇妖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金石相击声,八条青铜锁链破水而出,末端拴着具凤冠霞帔的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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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前世孽
白骨腕间金镯叮当,徐怀瑾怀中画轴剧烈震颤。展开的《百鬼夜行图》上,新娘盖头无风自落——画中女子容貌竟与井中白骨一模一样!
蛇妖甩尾击碎井栏浮雕,露出暗格里发黄的婚书。原来康熙四十五年,石桥村富商周老爷为攀附权贵,将独女玉娘许给暴毙的巡抚公子。合葬当夜,玉娘抓破棺木逃至井边,却被术士用八根透骨钉封入玄铁棺。
";那术士用的透骨钉,是你徐家祖传的辟邪法器。";蛇妖指尖抚过画中新娘,";玉娘魂散前诅咒徐家世代男丁不得善终,你祖父为破咒,将她的残魂封入画中。";
井水突然沸腾如血,白骨化作红衣厉鬼扑来。徐怀瑾怀里的画轴迸出青光,四十三个朱砂绘制的镇魂符浮空成阵。玉娘尖啸着撕碎符纸,发间金簪突然射向徐怀瑾心口——却被蛇妖用尾巴卷住的青铜锁链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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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破幽冥
";你看清楚!";蛇妖喷出内丹照亮井壁,斑驳青砖上满是抓痕,夹杂着细小刻字:";徐郎,来世莫负我";。徐怀瑾猛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半枚断裂玉簪反复念叨";赎罪";。
原来玉娘与徐家先祖早有婚约,徐郎赶考途中遭劫身亡,玉娘听闻噩耗投井殉情。周老爷隐瞒死讯强配阴婚,却不知女儿早将一缕魂魄附在定情玉簪上。徐家世代背负的诅咒,竟是玉娘等待转世续缘的执念。
蛇妖突然将内丹按进井眼,井水瞬间结冰。它褪下蛇皮裹住玉娘魂魄,对徐怀瑾喝道:";快用朱砂补全画中月老像!";徐怀瑾咬破手指点染画纸,月光下的月老渐渐睁开眼,手中红线缠住玉娘与画中徐郎。
晨光破晓时,古井轰然坍塌,徐怀瑾握着半枚玉簪呆立废墟。老槐树上垂下条褪色红绸,隐约可见";永结同心";四字,树根处生着株并蒂彼岸花,有人说曾见青衣书生与红妆女子在花丛中携手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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