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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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墨箱
民国二十二年谷雨,冀南皮影匠宋怀山在整理祖宅戏台时,从藻井暗格中拖出口青铜包角的柏木箱。箱面浮雕刻着七窍流血的罗刹面,锁孔插着半截兽骨钥匙,细闻有股混着腥甜的陈腐味。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锁簧,箱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张泛青皮影,人偶关节处缀着浸血铜环,最骇人的是面部——竟是用人发绣出眉眼,烛火一晃便映出泪痕状血渍。
";宋家小子开不得阴箱!";神婆柳三娘撞开戏台围帘,手中铜铃砸向箱盖。皮影无风自颤,箱底忽有粘稠黑液渗出,在青砖地面凝成";癸酉年辰月,启箱者殁";的殄文。后院马厩传来铁链拖曳声,拴马桩裂缝中钻出蛆虫状白丝,草料堆里埋着的陶瓮突然裂开细纹,传出指甲刮擦骨片的咔咔声。
宋怀山颈后祖传的北斗胎记灼如炭火,恍惚见曾祖父被铁钩穿透肩胛吊在梁上,七个戴鬼脸面具的黑影正用银刀剥取他背皮,血水顺着竹篾流进盛满尸泥的陶罐。柳三娘甩出朱砂绳捆住皮影:";这是宋氏秘传的';摄魂影';,活人皮制偶,冤魂血描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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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无面骸
子时梆子敲过两巡,皮影自行贴满戏台帷幕。铜环相互撞击如编磬,在梁柱间荡出《安魂曲》调子。宋怀山触碰铜环的刹那,陶瓮轰然炸裂,滚出颗缠满红绳的骷髅头,下颌骨拴着翡翠顶针:";爹爹说要教我刻关公...";
拴马桩应声断裂,露出埋着七口红漆木箱的暗室。柳三娘撬开主箱铜锁,内里蜷着具戴青铜傩面的尸骸,面具下赫然是曾祖父容颜。尸身脊椎插着柄玄铁刻刀,刃口穿着三枚浸血铜钱——正是同治年间闹饥荒时,宋家承诺献给山神的童男童女买命钱。骷髅头突然尖啸,红绳化作藤蔓缠住宋怀山手腕,木箱中爬出九具无面尸骸,每具胸腔都嵌着皮影竹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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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噬影咒
寅时阴风卷着纸灰灌入暗室,皮影化作百鬼夜行图。宋怀山撕开尸骸裤管,小腿浮现北斗刺青,与自身胎记拼成完整星宿。柳三娘咬破指尖抹在铜环上:";这是宋氏血脉的命契,演完七夜便要填命...";
骷髅头腹腔爆开,牙床钻出五条双头蜈蚣。玄铁刻刀迸发幽光,无面尸骸的指骨自动操纵皮影,在帷幕上映出三百个扭曲的人形。宋怀山在幻象中窥见真相:癸酉年大疫,宋氏为保宗族,将九对童男女炼成皮影,活剥的面皮制成《阴兵借道图》献给阎罗。
";太爷爷诓我!";
宋怀山抓起刻刀划破掌心,混着心头血的黑液渗入皮影。戏台帷幕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现曾祖父虚影:";痴儿,宋家男儿生来就是牵魂的竹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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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往生幕
晨光破晓时,残存的皮影凝成卷无字戏谱。柳三娘指着拴马桩叹息,那里沉着具怀抱刻刀的焦黑骸骨,指骨紧攥半截翡翠顶针。宋怀山颈后胎记化作青烟,星宿烙印在戏谱纹路间,映出九十九个舞动的影傀——正是当年缝入《阴兵图》的孩童。
三年后滹沱河突发断流,有樵夫见宋怀山立于干涸河床,手中戏谱展开成银色幕布。影傀里走出七对提灯笼的童男童女,哼着梆子腔没入地缝。自此每逢朔月夜,祖宅戏台便响起皮影声,黎明可见帷幕挂着新制的《钟馗捉鬼图》,竹骨沁着血珠,人发绣的眼眶淌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