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绸井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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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半纸人轿
光绪二十七年,岭南青石镇笼罩在梅雨湿气中。棺材铺学徒李长庚守夜时,忽闻街角传来窸窣声,似是绣花鞋踩在湿纸上的碎响]。他推开半扇木窗,见浓雾中飘来一顶猩红纸轿,轿帘翻飞间露出半截青紫手臂,腕间红绸浸着水渍,绣着“柳如烟”三字——正是五年前投井而亡的绣娘。抬轿的纸人面如金箔,眼眶两点朱砂痣渗出血珠,竹制轿杠发出朽木断裂般的吱呀声,惊得檐下黑猫炸毛惨叫,一头撞死在石阶上]。
次日清晨,镇东布庄掌柜被发现蜷缩在染缸中,脖颈缠着半截湿漉漉的红绸,十指深深插入染布里,指尖凝着靛蓝与血水交融的污渍。更骇人的是,尸身背部浮现一幅未完成的百子图,针脚细密如活人刺绣,唯独孩童的眼眶处空着两个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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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扎纸匠的诅咒
镇上扎纸匠陈瘸子突然闭门不出,用百年老竹扎了三十六对童男童女。李长庚送纸钱时,瞥见陈瘸子正用朱砂给纸人画唇,笔尖却颤抖如筛糠:“柳丫头要配阴婚,这活接了折阳寿,不接全家都得填命!”话音未落,纸童女脖颈忽然扭转,眼眶滚出混着香灰的泪珠,在黄裱纸上洇出“戊戌年”三字]。
当夜暴雨如注,陈瘸子房内传出竹骨断裂声。李长庚破门而入,见其悬在房梁上,脚下散落着泛黄婚书——竟是光绪二十四年陈瘸子与柳父合谋,将柳如烟八字刻入纸人献给城隍庙的契约。那些纸人此刻手挽手围成圈,竹骨在青砖刻出“七尸镇魂”的血痕,每道刻痕里都嵌着半截绣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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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幽冥渡口
李长庚逃至镇外渡口,遇一蓑衣老妪蹲在芦苇丛中烧纸船。她耳垂挂着铜钱大的纸元宝,哑声道:“柳丫头向阎王赊了三十年阳寿,如今要收七条命债。”说着掀开藤箱,内里浮着布庄掌柜扭曲的脸,“明日丑时乘阴船,把这船票交给摆渡人。”]
朽木船头灯笼忽绿忽红,摆渡人斗笠压得极低,接过船票时露出森森白骨:“活人上船需押魂,你押左手阳寿,还是右手因果?”李长庚瞥见船票背面浮现陈瘸子生辰,猛然醒悟——这是当年被献祭的七个替死鬼索命。阴风骤起,水中伸出数十双惨白手臂,将船票撕作纷飞纸钱,每片纸钱上都粘着一缕染血绣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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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井底绣魂
循着纸钱指引,李长庚找到柳家废宅。古井旁立着褪色牌位,井壁传来机杼轧轧声。他咬牙垂绳而下,见井底端坐着穿嫁衣的骸骨,指骨紧扣半幅未完成的百子图。此时井口坠下七盏白灯笼,映出柳如烟浮肿的面容:“他们用我镇了风水,我便教他们尝尝万针穿心的滋味!”]
百子图泛起幽光,现出当年场景:陈瘸子将柳如烟八字塞入纸人,布庄掌柜用绣针刺入她眉心锁魂,七个乡绅围着古井念《往生咒》,实则为将怨气转为家族财运。李长庚颤抖着剪断绣线,井水瞬间沸腾,无数冤魂顺水雾攀爬而出,镇上接连传来凄厉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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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血债血偿
子时梆响,全镇犬吠骤停。李长庚将柳如烟的嫁衣披在城隍神像上,纸衣遇烛火竟渗出黑血,在供桌汇成“以绣渡魂”四字。当最后一缕绣线化为灰烬,井底传来织机崩裂声。次日,参与阴谋的七户人家门窗皆贴满血绣,室内只剩七具套着纸嫁衣的干尸,每具尸身胸口都插着三十六枚生锈绣针]。
李长庚自此耳垂晃着两枚纸元宝,有人说见他夜半引渡亡魂,纸船头总立着穿猩红嫁衣的女子,腕间红绸在月光下蜿蜒如血河,百子图上孩童的眼眶里,赫然嵌着七颗乡绅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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