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光绪年间,蜀南有个青江镇。这地儿一到中元节,那河道上就会漂起三盏红纸灯笼。嘿,你可别小瞧这灯笼,那灯笼面上画着个青衣女子的半身像,怪就怪在,烛火一照,那女子的眼珠会跟着水流转。老辈人都讲啊,这是当年沉江的绣娘怨气化成的。还说要是有人捞起这灯笼,得用浸了黑狗血的麻绳捆扎好,再沉到龙王庙的井底去,不然呐,准得被那“青娘子”索命。这事儿传得神乎其神,大家都害怕得很。
时间一晃到了民国十二年秋天,有个留洋回来的年轻人叫宋文柏。他家有个祖传的灯笼铺,可年久失修,他就想着雇人打捞沉在江心的百年老料,把铺子给修复起来。
有个船工叫铁柱,这铁柱就潜到江底去了。嘿,这一潜可不得了,他忽然瞧见淤泥里伸出五根白骨手指,正紧紧攥着一盏完好无损的朱砂灯笼呢。这灯笼骨架上布满了暗红的霉斑,仔细一瞧,好家伙,竟是一个个干涸的血手印!
老船公一见,吓得“扑通”一声跌坐在船头,大喊:“这纹样……是青娘子封魂灯!”还没等铁柱反应过来,这灯笼纸“噗”地一下就自燃了,灰烬里咕噜噜滚出一颗青玉珠,凑近一看,珠芯里竟然裹着一截婴儿指骨。
当天夜里,铁柱就暴毙在渡口。那尸体呈跪拜的样子,双手还捧着自己被剜出来的眼球,别提多吓人了。更邪乎的是,宋家老宅的檐角,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悬起了一盏新糊的灯笼。那灯笼面上女子画像的瞳孔里,竟然嵌着铁柱带血的眼球,这可把大家吓得不轻。
宋文柏呢,心里又害怕又好奇,就举着个煤油灯,仔细翻看祖传的《灯笼谱》。这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一些吓人的秘术:“取阴年溺亡者的皮,浸在尸油里三天,裹在竹条上做成灯。点灯的时候得献祭活人的双眼,这样就能通阴阳……”正看着呢,书缝里突然掉出一张婚契。宋文柏捡起来一瞧,新娘名讳的地方,明明白白写着“青娘”,再看新郎,居然是自己失踪十年的父亲!这可把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有一天夜里,下着暴雨。宋文柏正睡着呢,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瞧见厢房的纸窗上,映出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人剪影。怪的是,那伞骨上滴下来的可不是雨水,而是一条条蜿蜒蠕动的黑发。接着,女人轻轻叩着窗棂,朱砂灯笼的光透过窗纸,竟然把“青娘”两个字烙在了宋文柏的胸口。
第二天,宋文柏在祠堂的梁上发现了一具风干的男尸。这一看,竟然是失踪的父亲!那尸体双手被红绳反绑着,天灵盖上还钉着七枚棺材钉,最恐怖的是,整张人皮都没了。再看祠堂的供桌上,安安静静躺着一盏人皮灯笼。这事儿可越来越邪乎了。
这时候,神婆柳姑来了。她摸着那人皮灯笼,抖个不停,说:“这可是阴婚契!当年你爹为了得到制灯的秘术,骗青娘怀了孕,然后又把她献祭了。她的怨魂变成了水猴子,专门在雨夜拖人下河填命。”话还没说完呢,那灯笼突然渗出黑血,还凝出一行小字:“子时三刻,龙王庙换命。”
宋文柏就跟着磷火来到了一座破庙。到那儿一看,井口横着一口缠满水草的棺材。就在棺盖移开的那一瞬间,数百只萤火虫聚在一起,竟然变成了青娘的模样。只见她腹部裂开一个血洞,爬出一个浑身长满鱼鳞的婴孩。婴孩的脖颈上系着红绳,绳端还拴着一枚刻着“宋”字的铜钥匙。
这时候,萤火虫发出空灵的女声:“这是你爹的骨血。他用我的胎盘炼尸油点灯,还把我的孩儿封在灯笼里镇宅……”话音刚落,井水突然就沸腾起来。宋文柏怀里的《灯笼谱》也哗哗地翻动,每一页上都浮现出父亲被剥皮的惨状,吓得他脸色煞白。
宋文柏拿着那枚铜钥匙,顺着线索在老宅的地窖里找到了一个青铜匣。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八盏血灯笼。那灯油散发着一股尸臭,灯芯竟然是蜷缩的胎儿干尸!正看着呢,最末的一盏灯笼突然自燃起来,火中隐隐显出青娘的面容,她说:“当年你爹活祭我们母子九人,如今该用宋家的血脉补全最后一盏灯。”
子夜的梆子响过三声,全镇的灯笼都同时淌出血泪。宋文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向祠堂。到了那儿,只见供桌上摆着剥皮的刀具,父亲的人皮灯笼高高挂在梁上。更吓人的是,灯笼面上女子画像的腹部竟然逐渐隆起,就好像青娘正借着人皮重新孕育。
“你宋家造的孽,得用九代血脉偿还。”青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宋文柏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了底下青灰色的鱼鳞。
又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宋文柏咬着牙,举着火把冲进了龙王庙。只见井里缓缓升起九盏血灯笼,每一盏灯里都映出一个被剥皮的宋家人。宋文柏心一横,忍着剧痛剜出自己的双眼,投入井中。这井水瞬间就结冰了,青娘抱着婴孩被冻在了冰柱里。
“以眼换眼,以命抵命!”宋文柏大喊一声,点燃了祖传的灯笼谱。那火舌一下子窜起三丈高,九盏血灯笼在烈焰中渐渐化为灰烬。青娘化作青烟消散之前,把那枚铜钥匙狠狠刺进了宋文柏的心口,说:“你的魂灵永生永世镇在此处……”
现在啊,青江镇的老人们还会说起这事儿。他们说,每逢雷雨夜,那废弃的灯笼铺就会亮起一盏碧绿的灯笼。在灯笼的光晕里,有个半人半鱼的影子在糊纸灯,灯面上还画着宋家历代男丁的画像。要是有外乡人靠近,就能听见幽幽的叹息声:“还差一盏……就快凑齐九盏了……”
在渡口那儿,新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血字:“莫点朱砂灯,灯燃命难存。”有人说啊,在雨夜的时候,看见这碑文竟然融化了,血水汇集成一个撑伞的女子。她脚边还漂着一盏没完工的灯笼,灯架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宋”字。你说,这事儿邪不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