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杉泪》
楔子·深山异闻
青岩山南麓有个叫雾隐村的寨子,村口立着三棵需十人合抱的血皮红杉。老辈人说这是";守山娘娘";的化身,枝桠上终年垂着琥珀色的树脂,像极了流泪的眼睛。每逢月圆,树皮里会传出女子哼唱的小调,调子凄婉绵长,听得人脊背发凉。
第一章·樵夫惊魂
民国二十三年秋,樵夫陈二狗踩着晨露上山。他腰间别着祖传的玄铁斧,斧柄缠着浸透汗渍的麻布——这是雾隐村唯一能砍动红杉木的利器。前夜刚下过暴雨,腐叶堆里钻出拳头大的红伞毒菇,伞盖上凝着血珠似的汁液。
";二狗哥!";同行的栓子突然拽住他衣角,指着十丈外的山坳惊叫:";那棵红杉在滴血!";
两人凑近细看,树干裂开半尺长的口子,渗出的树脂竟殷红似血,顺着树皮沟壑蜿蜒成道道血痕。陈二狗伸手沾了点嗅闻,腥气直冲脑门,惊得后退三步撞在栓子身上。
";怕不是守山娘娘显灵...";栓子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咔嚓";脆响。碗口粗的枝桠毫无预兆地断裂,擦着陈二狗耳畔砸进泥地,断口处赫然嵌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银簪。
第二章·诡事频发
当夜雾隐村炸了锅。先是栓子家养的二十只芦花鸡集体暴毙,每只鸡喙都叼着片红杉叶;接着老祠堂的祖宗牌位齐刷刷转向西南方,香炉里插着三根滴血的红蜡烛;最骇人的是村西王寡妇,天没亮就拍着陈二狗家的门板哭喊:";我梦见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蹲在床头,她说要借我的肚子生娃娃!";
陈二狗盯着案头那截银簪,烛火映得簪头并蒂莲纹忽明忽暗。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雷雨夜,爹临终前攥着斧柄交代:";玄铁斧沾过守山娘娘的血,砍完第九十九棵树...咳咳...千万莫碰血皮红杉...";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窗外忽然刮起怪风,纸窗被吹得噼啪作响。陈二狗猛回头,铜镜里映出个红衣女子的背影,乌发间别着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银簪。待他揉眼再看,镜面蒙着层血雾,镜框缝隙里渗出黏稠的红树脂。
第三章·枯井秘辛
翌日陈二狗带着银簪找瞎眼阿婆问卦。阿婆摸着簪身突然剧烈颤抖,浑浊的眼球翻出骇人的眼白:";这是民国初年李秀才给守山娘娘打的定情信物!当年他骗那姑娘怀了胎,转头却把临盆的孕妇推进红杉林里的枯井...";
话音未落,卦盘里的铜钱突然立着打转,香炉";砰";地炸开火星。阿婆的盲杖咚咚敲地,语速急促如诵经:";孕妇的血浸透红杉根,怨气化成了血皮树。那井就在你们砍树的山坳东侧,井口压着镇魂石!";
陈二狗想起昨日断裂的枝桠,冷汗浸透粗布短衫。栓子跌跌撞撞冲进屋,裤脚沾满暗红泥浆:";二狗哥!王寡妇...王寡妇肚皮上长出树皮了!";
第四章·树灵索命
王寡妇的厢房弥漫着松脂味,她腹部隆起个西瓜大的肉瘤,表皮皲裂如老树皮,裂缝里渗出琥珀色黏液。接生婆刚触到肉瘤就惨叫缩手,指腹燎起串水泡:";烫得像滚油!";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肉瘤";啵";地爆开。拳头大的婴孩蜷缩在血泊中,浑身覆满鳞片状红树皮,脐带竟是根细长的红杉根须。婴孩睁眼的刹那,全村红杉无风自动,树脂如泪雨倾泻。
陈二狗抄起玄铁斧冲向枯井,月光下井口镇魂石裂开蛛网纹。井底传来空灵的女声哼唱,调子正是雾隐村代代相传的《守山谣》:";红杉泪,血染襟,负心人,葬山林...";
第五章·血祭赎罪
斧刃劈开镇魂石的瞬间,井水沸腾如血。红衣女子攀着井壁缓缓升起,嫁衣下摆拖着千百条红杉根须,每根须尖都卷着具白骨。陈二狗这才看清,那些白骨右手小指皆套着与他家祖传一模一样的铜指环。
";你们陈家五代樵夫,用沾着我心头血的斧子砍杀我九十八个孩儿。";女子声音似树皮摩擦,";今日就拿你的魂灵浇养第九十九棵血皮红杉。";
玄铁斧突然烫如烙铁,陈二狗惨叫松手。斧柄铜环闪过红光,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竟是镇魂法器!红衣女子发出凄厉尖啸,红杉林轰然倾倒,无数根须破土而出缠住陈二狗四肢...
尾声·雾锁青山
三日后进山的货郎说,雾隐村只剩三棵血皮红杉长得遮天蔽日。树冠垂下密密麻麻的琥珀树脂,风一吹就像万千风铃叮当作响。有人说在树脂里看见陈二狗的脸,也有人说月夜能瞧见穿红嫁衣的女子抱着婴孩绕树徘徊。
只有村口石碑上新添了行血字:";伐木者,葬于木;负心人,饲于根。";那字迹深深嵌进石缝,竟生出细小的红杉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