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这么个事儿,您听我慢慢讲。您说这世间啊,有些事儿真是玄乎得很。
今儿个要讲的这故事,发生在乾隆三十七年秋天。有个岭南来的书生,叫陆文昭,正忙着去京城赶考呢。这一天啊,他走到徽州地界儿,眼瞅着天色突然就暗下来了,远处还传来轰隆隆的闷雷声,像是老天爷在发脾气。陆文昭心里着急,紧紧攥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往前赶。
嘿,正走着呢,忽然瞧见山坳那儿挑出一面酒旗,都褪色啦,上面用墨写着“归云客栈”四个字,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陆文昭赶紧奔过去,进了门就喊:“掌柜的,住店!”一边喊,一边抖落蓑衣上的水珠。这时候他才瞧见,柜台后面站着个老头,穿着件靛蓝绸衫。哎呦喂,这老头两颊凹进去,跟骷髅似的,右手戴着三枚翡翠扳指,泛着幽幽的光。老头一抬眼,可把陆文昭吓了一跳,后颈的寒毛“唰”地就竖起来了,为啥呢?您猜怎么着,那老头的瞳仁竟然是竖线状的,活脱脱像山间的野兽。
到了半夜,陆文昭正睡得香呢,被屋梁的吱呀声给惊醒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地上投出斑驳的树影,可这影子怪模怪样的,竟然诡异地扭曲蠕动起来,慢慢地还凝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紧接着,就听见环佩叮咚响,陆文昭一瞧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鬓间别着个白绒狐尾簪,眼尾还有颗朱砂痣,红得就像要滴出血来。
这女子开口了,声音跟山泉流水似的,清脆好听:“公子莫怕。我乃青丘灵狐白蓁,在这儿等您都三百年啦。”话还没说完呢,窗外就传来纸扎童子的嬉笑声。陆文昭扭头一看,好家伙,八个惨白的小人抬着个朱漆棺木,慢悠悠地飘过回廊。那棺盖的缝隙还渗出黑红黑红的血水,在地面上蜿蜒成了一个“冤”字,可把人吓得够呛。
五更天,鸡刚打鸣,白蓁带着陆文昭来到客栈地窖。这地窖门一打开,一股腐臭味“呼”地就扑面而来,熏得人直想捂鼻子。陆文昭定睛一看,好家伙,十三具枯骨围成个圈,都呈跪拜的姿势,中央的石台上还供着半截焦黑的狐尾。白蓁轻轻抚摸着那残缺的皮毛,讲起了明末的一段旧事。
原来啊,当年有个猎户叫陈三,在这儿开了家黑店,专门打劫过路的商旅。有一天,他救了一只受伤的白狐,本以为是件善事,结果呢,在月圆之夜,这陈三竟狠心剜了白狐的心脏。为啥呀?就因为民间传言说狐心能炼长生丹。这白狐的怨气可大了,化作狐火,把这客栈烧得一片焦土。可谁能想到,这陈三早就把狐尾镇在玄铁箱里了,害得白狐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白蓁指着地窖的暗门说:“那些纸人啊,原是陈三的子孙。”陆文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暗门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口小棺。白蓁接着说:“每二十年啊,他们就得献祭活人鲜血来供养这狐尾,不然……”话还没说完呢,白蓁脸色突然一变,袖子里飞出几根银针,“嗖”地一下钉住了陆文昭的衣摆。陆文昭低头一瞧,妈呀,地砖缝隙里钻出无数红头蜈蚣,正朝着他的脚踝爬过来,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天刚蒙蒙亮,陆文昭在客栈后院发现了奇怪的事儿。十二棵槐树按照北斗七星的样子排列着,树根处还埋着浸血的铜钱。陆文昭觉得好奇,就动手挖,挖到第七棵树的时候,铁锹“铛”地一声,撞上了个硬物。他扒开土一看,原来是个贴着符咒的陶瓮,打开一瞧,里面蜷缩着一只干瘪的狐尸。
就在这时候,白蓁突然大喊一声:“公子快走!”紧接着就现出了原形,九条雪白的尾巴像屏风一样展开。说时迟那时快,客栈的门窗“哐当”一声全都关上了。只见陈掌柜手里拿着招魂幡,现身了。这陈掌柜的脸更吓人,皮肤一片一片地剥落,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还恶狠狠地说:“你既然破了锁魂阵,那就留下做第一百个祭品吧!”
陆文昭也不含糊,抓起陶罐就朝着阵眼摔过去。这狐尸一遇风就烧起来了,青绿色的火焰中浮现出三百个冤魂。白蓁趁机咬破自己的指尖,用鲜血在空中画符,大喊一声:“乾坤借法,魂归本位!”这一喊可不得了,顿时地动山摇,十三具枯骨竟然化作金甲神将,一下子就把陈三的鬼魂钉到槐树上了。
过了三天,陆文昭在客栈的废墟里发现了一根白玉簪。后来他接着进京赶考,一路上啊,每遇到危险,这簪子上的狐毛就微微发烫,好像在给他提醒。等到殿试那天,嘿,您猜怎么着,主考官竟然是陈氏后人。就在阅卷的时候,卷宗上的墨迹忽然变成了狐形,一下子就揭发了他祖上的罪行。
陆文昭最后高中探花,衣锦还乡。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只见客栈原址开满了赤色的彼岸花,在花丛中间,立着一块白玉碑,上面写着“灵狐冢”。
当天晚上,陆文昭做了个梦,梦见白蓁穿着一身素衣站在那儿,笑着对他说:“公子当年救过落难的幼狐,如今因果已经了啦。”说完这话,就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了,只剩下簪子上的朱砂痣,变得愈发鲜艳。
打那以后,每年清明,都有人瞧见一个白衣女子在碑前焚香。路过的樵夫都说,那香火味闻起来啊,就跟三月的桃花酿似的,香得很呢。
您瞧,这世间的事儿啊,真是因果循环,半点不由人。这故事听起来玄乎吧,可说不定啊,真有这么回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