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老家,有一座废弃许久的小学校舍。那校舍孤零零地立在村子边缘,周围杂草丛生,外墙的漆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几扇窗户玻璃破碎,在风中“嘎吱”作响,活像一张张缺牙漏风、欲言又止的嘴。打我记事起,大人们就反复告诫,千万别靠近那地方,说里面不干净,到了晚上,时常传出隐隐约约的读书声、嬉闹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上初中那年暑假,表哥来我家玩。表哥比我大几岁,天不怕地不怕,满脑子都是新奇点子。一天午后,日头正毒,我俩百无聊赖地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望着天空发呆。表哥突然一个翻身坐起,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说:“弟,咱去那废弃校舍探险咋样?肯定刺激!”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摆手:“可别,那地方邪乎得很,大人们都说有古怪。”表哥却不以为然,拍着胸脯保证:“怕啥,大白天的,能有啥事儿?再说了,咱俩一起,还能互相照应。”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我终究还是没能扛住,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跟着他出了门。
我们沿着一条满是尘土的小路,来到了废弃校舍前。刚一靠近,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校门半掩着,表哥伸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走进校园,操场的地面坑洼不平,野草丛生,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是在诉说着往日的热闹与如今的孤寂。
我们朝着教学楼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落叶就发出“沙沙”的声响。教学楼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表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打开后,一道惨白的光射进黑暗中,映出墙壁上剥落的墙皮和布满灰尘的蛛网。
我们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楼梯的木板踩上去“嘎吱”直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每上一层楼,我都感觉心跳在不断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来到二楼,我们一间间教室查看。教室里的桌椅东倒西歪,黑板上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像是有人匆忙写下又被遗忘。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前往三楼时,我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我拉住表哥,紧张地说:“哥,你听,啥声音?”表哥竖起耳朵听了听,皱着眉头说:“可能是楼上漏水吧,走,上去看看。”我们顺着声音的方向,来到了三楼尽头的一间教室。
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借着电筒的光,我们看到教室的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水缸,水缸里装满了浑浊的液体,液体正一滴一滴地从缸沿落下,滴在地面上,发出“滴答”声。在水缸旁边,有一张破旧的课桌,课桌上摆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本子。
表哥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本子,轻轻翻开。本子的纸张已经泛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勉强辨认。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像是日记,又像是咒语。表哥一边看,一边念出声来:“七月十五,月圆之夜,阴气最盛,恶鬼出没……不可靠近古井……”我听着,心里越发害怕,催促表哥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怎么也打不开。我们用力地敲门,呼喊着救命,可回应我们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紧接着,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起来,忽明忽暗,一股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
突然,我们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像是从地底传来。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水缸里缓缓升起,黑影越来越大,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那人形浑身散发着黑色的雾气,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我和表哥吓得瘫倒在地,浑身发抖。黑影慢慢地向我们逼近,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颤抖。就在黑影快要靠近我们时,表哥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突然站起身,拿起课桌上的本子,朝着黑影扔了过去。奇怪的是,本子一碰到黑影,黑影便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随后渐渐消散。
黑影消失后,教室的门缓缓打开,我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路狂奔回了家,我们吓得发起高烧,昏迷不醒。等我们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大人们得知我们去了废弃校舍,都吓得脸色苍白,狠狠地教训了我们一顿。
从那以后,我和表哥再也不敢去那废弃校舍了。每次路过,都会远远避开,那段恐怖的经历,成了我们心中永远的阴影。后来我才知道,那所学校在几十年前曾发生过一起离奇的命案,一个学生在月圆之夜失踪,尸体在学校的古井里被发现。自那以后,学校就怪事不断,最终被迫废弃。也许,那黑影就是当年那个冤死的学生的冤魂,一直在学校里徘徊,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