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峰介绍道:“在园区里,每个人每个月可以拿500块钱,每周都会允许园区里表现好的人出去逛街,出不去的可以让能出去的人带烟、带酒或者是带日用品回来。”
溪玥疑问道:“园区的看守放心你们出去?”
赵旭峰道:“出去逛街都是有人跟着的,也就能逛一两个小时而已,有时候为了能多逛一会儿,还得用自己的钱请看守吃饭,总之就是没有什么自由的。”
苍云峰又问道:“你是怎么逃回来的?你又是怎么确定,这个蛇头可靠的?”
赵旭峰无比悲伤的说道:“怎么确定?赌一把呗,死马当活马医了。蛇头让我先想办法进医院,我一狠心从四楼逃跑跳下去,跳下来的时候把腿给摔断了,我醒来已经在医院,我当时很害怕,以为他们要嘎我腰子,我问他们我是活着还是死了,他们告诉我‘活着呢、好好活着呢,联系家里再要点钱吧,你这医药费也不便宜,都是老板帮你垫付的。’”
苍云峰追问道:“是谁说的这些话?”
“看守。”赵旭峰如实说道:“振南手下的看守。振南让他们想办法从我身上把医药费要回去,看守就给了我手机,让我联系家里了。那几天我腿断了,行动不方便,下床上厕所我都拄着拐,其实没几天我就能好好走路了,我故意装的不能走,两个看守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和我老婆联系,让她无论如何再帮我筹备五万块钱,我要给蛇头的,我老婆借网贷给我凑了5万打到了我的卡上。我联系蛇头,告诉蛇头我已经在医院了,而且给蛇头看了我的余额,蛇头安排我两天后的两点到四点逃走,离开医院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来接我。”
说到这,赵旭峰有点激动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妻子双手抓着赵旭峰的手,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夜里一点半,两个看守睡得特别沉。我下床准备去厕所,故意在他们面前制造响动,他们俩没有醒过来,我这才放心的离开房间,到了走廊之后我就拼命的快步往外跑,在医院门口遇见医院的保安,保安没理我,我拨打蛇头的电话,蛇头开着一个面包车过来接我,当时蛇头的面包车车窗开着,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拿着手枪瞄准外面,催促我快点上车。”
“上车之后我才发现,车里还有三个人,情况似乎和我差不多。在我关门后,司机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大概过了五六个小时,司机告诉我们已经到口岸了,让我们把钱发给他,我们几个人支付的钱都是一样的。司机收了钱之后又走了二十分钟,抵达口岸之后让我们下车,告诉我们九点国门就开了,到时候我们冲进国门自首就行了。在等待的那几个小时,我躲在洗手间里面不敢出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国门打开,冲进国门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得救了,我两腿瘫软的跪在地上,亲吻脚下的土地,把边防武警都看愣住了,我从未对这片土地有过如此深刻的依恋。”
苍云峰、溪玥还有金清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听着。赵旭峰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看得出来这是真情流露,表达的情感是没有任何掩饰的。
金清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赵旭峰,安慰赵旭峰说道:“回来就好。”
赵旭峰擦着眼泪说道:“我运气好,我能回来,还有很多运气不好的,仍旧在诈骗园区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金清看向赵旭峰问道:“电诈园区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被骗过去的么?”
“对。”赵旭峰给了肯定的回答,“所有人都是因为贪心,才被骗过去的。只不过有些人明知道那边是搞电诈的,他们仍旧铤而走险。而有些人,则是被动的,就像我,我就是被动骗到电诈园区的。还有些人就是为了电诈园区的高薪,主动投奔到电诈事业,认为出国就能赚钱。”
溪玥追问道:“这样的人多么?”
赵旭峰思考后说道:“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是自己过去的,到了之后发现想象中的赚钱工作和事实不一样,存在很大差距,后悔想回国,却发现回不来了。那些说什么喝一杯水,就被骗到境外的,不能说人家吹牛吧,但是这种事件的概率也就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吧。”
金清总结说道:“看来还是自愿被骗的人占多数。”
大概情况了解的差不多后,苍云峰开始有针对性的问道:“白象园区有多少个守卫?现在里面还有多少电诈人员?”
赵旭峰回忆道:“从事电炸工作的,应该还有八九十人吧,女性其中有二三十人,搞什么裸聊、赌博的,职业从事电诈的大概有五六十人,每天就是在网上找目标、打电话等等。守卫只有三十个左右,队长就是振南,振南负责整个园区的经营,抓业绩等等。”
苍云峰继续问道:“守卫都有武器么?”
回忆起这个,赵旭峰眼神里带着恐惧说道:“人手一把AK47自动步枪,还有手枪,刀具更是随身携带,白象园区里面养了很多猎犬,想逃出来太难了。”
“围墙有多高?”
赵旭峰嘟囔道:“围墙倒是不高,也就三米左右,但是围墙上面有铁丝网,据说还通电了,究竟有没有通电,我也不知道啊。三米高的围墙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爬不上去,一旦被发现翻墙,子弹直接就飞过来了,他们轻易不会要了人的命,但是把人弄残,他们是绝对不手软的。”
苍云峰把手里的烟掐灭,问道:“妙瓦底这个镇?还是县啊,街上是什么样子?当地的警察可靠么?”
赵旭峰惊呼道:“你不要相信当地的警察,更不要相信当地的武装势力。上个月有个人从园区跑出来,去警局报警,结果警局的人抓到了他,直接问哪个园区跑出来的,让园区的负责人带钱去警局赎人,无论是警局还是当地的武装势力,他们都知道猪仔是有价值的,又是发财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弃,毕竟帮了这些猪仔,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不如卖回去赚钱来的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