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你腿脚麻利,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 苏瑶冲着一旁的伙计喊道。
小虎连忙应了一声,拔腿就往远处跑去。
“阿福,你力气大,过来抱着孩子去店内,咱们先找个暖和地方让孩子歇歇。” 苏瑶又对另一个伙计吩咐道。
“不必了,你们这黑心的店,我们才不敢进去。”
大娘边说边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抱住孙子,同时警惕地瞪着苏瑶等人。
“大娘,孩子的身体要紧啊,您先别激动。”
苏瑶耐着性子劝道,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哼,你们偌大的店铺,竟做出这等寒衣欺瞒众人!拿这等粗劣衣物给孩童穿,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叼了吗?”
大娘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吼道。
“是啊,今儿个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围百姓纷纷附和,嘈杂的声音瞬间连成一片,众人的目光像尖锐的刀刃一样刺向苏瑶,满是谴责与不满。
苏瑶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大声回应:
“诸位,咱们店里所制寒衣,断无可能出现这般情形。每一件寒衣从制作到发放,我等皆有详实记录,此刻咱们须先查证一番……”
“怎么,是不相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说的话?”
一个老伯瞬间打断苏瑶的话,他向前跨了一步,气势汹汹地质问。
“老伯,您误会了,我绝无此意。我是忧虑万一有歹徒假托咱们店之名发放寒衣,用的尽是粗劣之物,咱们为众人着想,总得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您说是不是?”
苏瑶目光诚恳,不卑不亢地解释着。
“哼,好,那你就查吧。”
见苏瑶说得在理,老伯微微点头,神色稍缓,松口道。
不多时,一名伙计拿着登记寒衣的簿录匆匆跑出来。
苏瑶让寒衣出现问题的十几个人一一报了姓名和领取地点,仔细比对后,竟发现薄录上都有他们的名字,且与领取到的寒衣规格完全一致。
“怎么样,这下没话说了吧。”
苏瑶缓缓放下簿录,又一次拿起其中一件寒衣,双手微微颤抖着,将寒衣翻来覆去、一寸一寸地仔细端详。
这一看,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除了里头填充的棉花截然不同,那布料的质感、丝线的光泽与柔韧度,甚至精细复杂的针法,皆与锦澜绣坊所制别无二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苏瑶只觉脑海瞬间一片混沌,仿佛置身于茫茫迷雾之中,四处探寻,却找不到一丝光亮。
“黑心商家,简直是丧尽天良!”
“竟找个这般年轻的人当掌柜,这锦澜绣坊究竟是作何打算?”
“年纪轻轻,心肠怎就如此歹毒!”
周遭的声声指责,犹如尖锐的芒刺,直直扎进苏瑶的心间,令她的脑袋愈发昏沉,几近眩晕。
每一句谩骂都似一记沉重的铁锤,狠狠地敲打着她的耳膜,更无情地叩问着她的良知。
唐悦在一旁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双手紧紧攥住苏瑶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无助:“这可如何是好啊?哥。”
镇定,一定要镇定下来。
苏瑶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暗自告诫自己。
她紧咬下唇,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试图凭借这钻心的疼痛,唤醒自己那混沌不堪的思绪。
“让一让,劳驾大伙都让一让!”
就在这时,满头是汗的小虎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呼喊,一边拼尽全力拨开拥挤的人群,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匆匆挤了进来。
“大夫来了,快给大夫让条道儿!”
众人闻声,纷纷侧身避让,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通道。
老大夫快步上前,二话不说,迅速蹲下身,目光紧锁孩子的面色,手指搭在孩子纤细的手腕上,全神贯注地感受脉象。
一番望闻问切后,老大夫神色稍缓,从药箱中取出一颗早已备好的药丸,轻轻掰开孩子的小嘴,将药丸小心翼翼地放入。
孩子艰难咽下,没过多久,原本憋得通红的小脸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急促的呼吸也平稳许多。
小虎赶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孩子喝下。
“石头,我的乖孙儿,你这会儿感觉好些了吗?”
大娘心急如焚,双手颤抖着握住孩子的小手,焦急地问道。
“祖母…… 我好多了,您别担心。”
石头气息微弱,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嘴角微微上扬,试图安抚祖母。
“大夫,我这孙儿是不是喘症又犯了啊?”
大娘忧心忡忡,转过头望向大夫,眼中满是焦急。
“的确如此,眼下正值寒冬,气候多变,寒气侵袭,极易诱发喘症。往后得多加留意,尽量少使孩童触尘埃之物,恐致疾。”
大娘听闻,猛地抄起放在一旁的那件寒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愤怒。
“大夫,您瞧瞧,我这孙子就是穿了这件衣裳才两日,就成这样了。可他去年冬天都平平安安的,压根没发病啊!”
大夫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寒衣里的棉花,又凑近仔细嗅了嗅,神色愈发凝重。
“这棉花有蹊跷,里头并非纯然棉花,还被人恶意混入了许多尘灰。孩童身子骨娇弱,肌肤稚嫩,长久贴身穿着,尘灰吸入体内,确实有可能引发喘症。”
“我就说嘛,肯定是因为这个遭瘟的原因!”
大娘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手中紧紧攥着寒衣,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这件衣裳上。
“咱老百姓满心欢喜地领这寒衣,想着能暖暖和和过冬,哪晓得竟碰上这黑心事儿!”
“黑心啊,简直没了天理!”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又一波如汹涌潮水般的责骂声,铺天盖地朝着苏瑶席卷而去。
苏瑶强自镇定,缓缓走到大夫身边,轻声说道:
“大夫,您瞧这孩子往后医治需用些什么药材,还烦请您开个药方,我这便让店内伙计去抓药,万万不可耽搁了孩子康复。”
“你瞧瞧,认下了吧!”
大娘一听,眼睛瞬间瞪大,像是抓住了苏瑶的把柄,扯着嗓子喊道:
“正是你们害了我孙儿,如今晓得愧疚了?妄图拿银钱来堵我们的嘴,哪有这般容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