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离开一日,怎就生出这般天翻地覆的变故?
萧瑾轩心焦如焚,率先开口:“小七,这究竟是为何?咱们在这儿住得好好的。”
“是啊,为何突然不续租了?若是怕楚叔住不下,我打地铺便是,往后都不睡床了!倘若房东想涨房租,让她尽管开价,不论多少,我全额承担!”
赵平慌慌张张地补充着,试图挽留。
见两位兄长这般模样,苏瑶愈发难以启齿,可在楚凌峰眼神的暗示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艰难开口:“我与小八寻到亲人了,要回老家去。”
“什么?” 萧瑾轩和赵平双双瞪大双眸,满是惊愕。
“回老家?这是什么意思?” 赵平率先打破僵局,追问出声。
“是……” 苏瑶嗫嚅着,支支吾吾,实在不知如何措辞。
楚凌峰见状,接过话茬,不紧不慢地解释:
“哦,是这样。我此前在金麟府游历之际,结识一位友人,今日机缘巧合,竟发觉小七小八乃是我那友人的亲人,故而小七小八需回去与亲人团聚。”
“什么亲人?” 赵平仍不死心,继续刨根问底。
“什么亲人?自然是至亲骨肉!” 楚凌峰没好气地回道。
“不对啊,小七,你与小八不是才寻到舅舅吗?怎会如此迅速便弃舅舅而去,抛下锦澜绣坊?” 萧瑾轩眉头紧锁,冷静分析道。
“对啊!” 赵平经此提醒,也回过神来。
寻到舅舅?
楚凌峰心底“咯噔”一下:这事儿,怎么从未听两个丫头提及。
他定了定神,开口圆谎:“正是舅舅应允之事,金麟府那边生意有望做大,恰好可让小七丫头去负责那边的事务。”
“当真如此?” 萧瑾轩目光灼灼,直视苏瑶。
苏瑶眼神慌乱地躲闪了一下,微微点头,轻声应道:
“是的,我与小八确确实实寻到了极为亲近的亲人,所以必须搬离此处。两位兄长趁着这几日,也收拾行囊,搬回自家去吧。”
“不,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我与公子可如何是好?” 赵平急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要不?你们也跟她们一道走,你这大将军不当了,伯府也不要了?” 楚凌峰瞥了赵平一眼,又看向萧瑾轩,“你这大元帅也别干了,端王的头衔弃了?连你父皇也不顾了?”
闻听此言,两人皆是低头不语。
他们深知,这是肩上背负的责任,断不能轻易抛下。
见两位兄长这般落寞模样,苏瑶心中不忍,柔声道:“两位兄长放心,我与小八去与家人团聚,待有机会,定会重返京城。”
赵平心中暗想,晚了,他今日才答应娘,年底前带个姑娘回家,这下可好,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倒是可以等,等多久都行,可他实在不知赵夫人能否有这份耐心。
“你们何时动身?三日后吗?” 萧瑾轩轻声问道。
“嗯。” 苏瑶点头确认。
一时间,屋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萧瑾轩和赵平心底明白,小七小八回去与亲人团聚,是天大的喜事,即便他们心中满是不舍,又能如何?
毕竟此刻,他们与她们之间的情谊,尚无媒妁之言、聘礼之约,仅仅是两情相悦罢了。
说到底,彼此间还未有明确名分,空有一腔眷恋,又怎好意思、又哪来的底气强行挽留呢?
......
今夜,注定要被失眠的愁绪填满。
赵平直愣愣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往昔碰上棘手难题时那股子暴躁劲儿,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仿佛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没了生气。
“公子,您可曾想过,小七小八会突然离咱们而去?” 赵平打破沉默,轻声问萧瑾轩。
“未曾!” 萧瑾轩的回答简短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那您相信这事儿是真的吗?” 赵平不甘心,又追问道。
“相信!” 萧瑾轩语气笃定。
“为何如此肯定?难道就不怀疑,是她俩故意搞恶作剧,存心气咱们的?”
赵平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萧瑾轩,试图从他那儿寻到一丝转机。
“别的不敢断言,可搬离这儿,应是确凿无疑的。”
萧瑾轩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这么说来,她俩当真寻到亲人了?” 赵平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萧瑾轩求证。
“十有八九。” 萧瑾轩轻轻叹了口气。
“那咱们可如何是好?” 赵平彻底泄了气,满心无助。
没有等来回应,赵平心里明白,一贯足智多谋的公子,这回也没了主意。
以往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再艰险的困境,他俩都能想出应对之策,可如今面对这情感上的难题,却双双陷入了束手无策的泥沼。
想着想着,赵平只觉眼角一片温热,一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他也不抬手去擦,就任那泪水肆意流淌,洇湿了枕头。
与此同时,隔壁屋内,苏瑶和唐悦也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阿姐,我觉着怪对不住两位兄长的。说起来,他俩什么错都没犯,却要遭这份罪。” 唐悦皱着眉头,满心愧疚地嘟囔着。
“哎,谁说不是呢?可爹执意要用这种方式试探两位兄长对咱们的真心,咱们又能怎样?” 苏瑶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四人被失眠与愁绪纠缠之时,唯有楚凌峰的房间,传来阵阵均匀的鼾声,看样子,他睡得正香。
翌日破晓,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苏瑶与唐悦便悄然起身。
苏瑶刚迈出房门,一个身影如疾风般掠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进隔壁房间,旋即双臂收拢,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唐悦紧跟在后,前脚刚踏出房门,一股大力裹挟而来,她被扯进屋内,紧接着“砰”的一声,房门紧闭,自己同样被来人牢牢抱住。
苏瑶尚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拉扯中回过神,察觉到萧瑾轩微微抖动的身躯,她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地伸手,用力回抱住对方。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唯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内交织、回荡。
与此同时,赵平紧紧搂着唐悦,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哽咽着问道:“小八,你当真要抛下我,离我而去吗?”
唐悦双唇紧抿,没有回应,可听到赵平那满是哀伤的语调,眼眶瞬间泛红,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嘤嘤啜泣起来。
她这一哭,非但没让赵平感到宽慰,反倒像是给那份笃定添了把柴,让他越发确信,小八是真的要与他分别了,心底的悲伤愈发汹涌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