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苏瑶和唐悦怀揣着满心的好奇与期待,在两名伶俐丫鬟的引领下,开启了一场探寻府邸全貌的旅程。
这占地近四十亩的府邸,各类园林景致美不胜收,建筑布局精巧繁复。
每到一处,丫鬟们都详细解说,苏瑶和唐悦认真聆听,频频点头。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是新奇与震撼,待逛完一圈,竟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两人脚底疼得厉害,浑身疲惫不堪,却又满心欢喜。
待用完晚膳,苏瑶和唐悦陪着老夫人在花厅里闲叙了好一阵子。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两人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老夫人告退,而后一同返回瑞锦园。
一踏入房门,她们便径直朝厅中软榻走去,一下瘫倒在上面,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唐悦四仰八叉地躺着,转过头望向苏瑶,眼神里还有着未散尽的恍惚。
“阿姐,你快掐我一把,我怎么感觉今日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苏瑶闻言,当真在唐悦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哎呦,你还真掐啊!” 唐悦一下子坐起身来,揉着被掐的地方,佯装嗔怒地瞪着苏瑶,“疼死我了,阿姐你也下手太狠了吧。”
“是你自己让我掐的呀,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 苏瑶挑了挑眉,打趣道,“怎么样,这下知道不是做梦了吧?”
“可不是嘛,真想不到咱们也有今日这般境遇。”
唐悦重新躺回软榻,目光盯着头顶的帷幔,思绪飘远,语气变得有些惆怅。
“不知兄长们此刻怎么样了,他们是还窝在那小院里呢,还是已然各自回府了?”
“我也不清楚啊。” 苏瑶长叹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丝担忧。
“不知为何,我这心里头竟有些难过。咱们跟兄长们一起住了这么久,这冷不丁地分开,往后怕是难得再见上一面了。”
唐悦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些鼻音,眼眶也微微泛红。
“谁说不是呢!” 苏瑶的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小姐,小姐,老夫人差人传话,要两位小姐速去一趟主院。”
就在这时,丫鬟暖玉匆匆跑了进来,急切禀报道。
“这大晚上的,为何突然要我们去主院?祖母可有提及是何事?”
苏瑶迅速坐起身来,疑惑地望向暖玉。
“是端王殿下和赵将军来了。” 暖玉微微喘着粗气,将消息传达清楚。
“啊?” 苏瑶和唐悦对视一眼,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
这么晚过来,就算是做客,也断不会挑这个时辰啊,主人家都已准备安歇,这实在不合常理。
两人不敢耽搁,赶紧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裳,又匆匆忙忙地沿着回廊,向着主院快步奔去。
苏瑶和唐悦跨入主院正厅,抬眼望去,果不其然,萧瑾轩和赵平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头低到了尘埃里。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神色凝重,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
楚凌峰则在厅中来回踱步,脚步急促,每一步都似带着三分火气,使得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凝重。
苏瑶和唐悦走过去,目光与萧瑾轩、赵平交汇,这一对视,竟惊异地发现两人肩膀上都赫然挂着个包袱。
苏瑶和唐悦满心狐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要住在这里?” 楚凌峰猛地顿住脚步,怒目圆睁,“绝对不行,想都别想!”
看着萧瑾轩和赵平可怜兮兮的模样,安嬷嬷满心不忍,微微侧头,目光向老夫人投去求助的信号。
老夫人心领神会,轻咳一声,对着楚凌峰嗔怪道:“好啦,你先消消气,至少听听两个孩子说说,到底为何非要过来住。”
听闻此言,萧瑾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赶忙挺直腰背,清了清嗓子,对着楚凌峰说道:
“一个徒弟半个儿,您既是我师父,我便是您徒儿,自古以来,师父在哪里,徒儿便追随到哪,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啊。”
言辞恳切,眼中还闪烁着一丝希冀,盼着能以此说动楚凌峰。
楚凌峰眉头紧锁,目光转向赵平:“你呢,又作何解释?”
赵平心头一紧,赶忙搜肠刮肚,把之前想好的措辞一股脑儿倒出来:
“楚叔,我打心底里觉得您特别亲,就跟我亲爹似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是一天比一天想跟您亲近,就想跟楚叔您一块儿住。”
说话间,还微微欠身,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
“哼,不行,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楚凌峰大手一挥,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怒容未有半分消减。
“师父,您且听我说。”
萧瑾轩见势不妙,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也染上了哭腔,几乎是带着哀求:
“现如今,王府周边全是眼线,密探成群,徒儿每日活得提心吊胆,您就忍心看着我深陷这水深火热之中吗?徒儿没了师父您的庇护,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哼,除了王府,你就没别的地儿可去了?大不了回军营去住!那里戒备森严,够安全。” 楚凌峰依旧不为所动,语气强硬地给出建议。
“师父啊,我已经在军营住了整整五年,个中孤寂滋味,徒儿实在是受够了。难道师父还要我继续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儿吗?”
萧瑾轩的情绪愈发汹涌,眼眶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我不似赵将军,他家中有位慈爱温婉的母亲,那可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疼啊,还有一大帮亲戚整日围在他身边,关怀备至。
每次他办完差事回到家中,迎接他的便是母亲那满是疼惜的目光,热菜热饭立马端上桌,嘘寒问暖个不停。
可我呢?我回到王府,等待我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清冷孤寂之感扑面而来,仿若置身冰窖。
每念及此,再对比赵将军家中的温馨,我这心里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一般,刺痛难忍啊。
到了用餐之时,我常常是孤孤单单地坐在桌前,满心的凄凉,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直往饭碗里面掉,个中酸涩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表。”
说到此处,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些许情绪,可声音依旧带着哭腔:
“再者,赵将军如今自己置办了新房,那可是随时想去就能去,逍遥自在得很啊。
闲暇之时,他能与家人共享天伦,或是邀上三五好友小聚一番,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而我呢?我身边亲近之人本就寥寥无几,除了父皇,便只剩下师父您了。
可父皇那儿我显然是去不了的,举目四望,天地之大,我若不来您这儿,还能去哪里寻得一丝温暖啊?
师父,您就可怜可怜徒儿吧。”
说到最后,萧瑾轩已是泣不成声,双肩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