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熹微的晨光穿过帐篷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赵平的脸上。
他缓缓睁开双眼,脑袋因宿醉而痛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心里明白,自己和公子之间,总得有一个人撑起来。
如今公子伤心过度,沉溺不醒,那些繁杂琐碎的事务,便只能由他来应付了。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村民从附近的村庄赶来安置点,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千头万绪。
他刚准备起身,就在这时,曹参将慌慌张张地冲进帐内,连行礼都顾不上,气喘吁吁地喊道:
“将军,有人……有人发现……”
因为跑得太急,曹参将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
赵平眉头微皱,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发现什么了?”
曹参将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说道:“有人在村子后方发现了两个人倒在雪地里,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
一听这话,赵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站起身来。
谁料,腿部因长时间的麻痹,酸痛得厉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但他此刻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这些。强忍着不适,脚步踉跄地冲出帐内,大声喊道:“快去看看!”
曹参将回过神,赶忙紧跟其后。
赵平满心焦急,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拼命奔跑着,嘴里不停地念叨:
菩萨保佑,要是小七和小八就好了,她们千万不能有事啊!
约莫跑了一刻钟,赵平远远瞧见,一位大娘正蹲在雪地里,望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满脸焦急,却又手足无措。
赵平快步冲上前,定睛一看,两张毫无血色的惨白小脸映入眼帘,可不正是小七和小八嘛!
赵平眼眶瞬间泛红,喜极而泣,急忙上前,伸手在唐悦鼻息间探了探,还好,尚有气息。
他又赶忙去探苏瑶的鼻息,同样,还有微弱的呼吸。
谢天谢地,老天垂怜!
可看着这两张毫无生气的脸,赵平的心又揪了起来,他一把将唐悦抱起,大声吩咐紧跟而来的曹参将:“快,去抱小七!”
说完,他抱着唐悦,朝着营地方向狂奔而去。
曹参将也不敢耽搁,急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苏瑶,紧紧跟在后面。
小八,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一定要撑住,马上就到了,千万要挺住啊!
赵平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一口气跑到自己的营帐门口,他赶忙吩咐旁边的兵士:“快,去把许医官叫来!”
看到随后赶来的曹参将,他又大声下令:“把小七抱到元帅的营帐去医治!”
抱到元帅的营帐去医治?
曹参将一下就懵了,心里直犯嘀咕:为何要抱到元帅营帐去呢?
此刻,元帅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那营帐里哪还有地方放啊?
但将军已经下了命令,他也只能照做。
毕竟将军的兄弟,说不定也是元帅的兄弟。
于是,曹参将赶忙抱着苏瑶来到了萧瑾轩的营帐。
此时,胡医官正在里面给萧瑾轩把脉,把萧瑾轩的手放回被中后,不禁长叹一声,劝道:
“元帅,您不能一直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啊,凡事都要看开些。”
话还没落音,就见曹参将抱着一个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胡医官连忙说道:“是来找我的吧?我这就去医帐为他诊治。”
“不是的,他确实需要诊治,可将军说就在元帅的帐中给他治。可元帅还没醒,连个放人的地方都没有。”
胡医官不敢耽搁,赶忙上前,抓起苏瑶的手探了探脉搏,又瞧了瞧苏瑶那已经冻得红肿不堪的双手和双脚,神色凝重地说道:
“必须尽快把他身上的湿衣裳换掉,找个暖和的地方,才能施针。寒气已经侵入体内,再不诊治,恐怕性命不保。”
听到这话,曹参将急得眼眶都红了,这可是将军的兄弟,还是自己带出来的,好不容易找到他们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啊!
他冲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萧瑾轩喊道:“元帅,元帅!”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曹参将又抱着苏瑶凑近了些,扯着嗓子大声道:“元帅,您兄弟找回来了!”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算了,赶紧抱去医帐吧。”胡医官无奈地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曹参将还是不死心,又冲着萧瑾轩大声喊了一句:“那属下就把小七抱到医帐去诊治了!”
小七?
这两个字仿若一道凌厉的尖刺,直直地钻进萧瑾轩的耳中。
刹那间,他那原本混沌、犹如一潭死水般的脑袋陡然清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扯着嗓子喊道:“且慢!”
由于多日未曾开口说话,又深陷在极度的悲伤之中,他的嗓音沙哑至极,带着几分令人揪心的粗粝。
他迅速坐起身,一眼便瞧见曹参将怀中抱着的苏瑶。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急切地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便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
那一刻,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颤抖着双唇,喃喃低语:“瑶儿……”
他一把从曹参将手中抱过苏瑶,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而后紧紧地搂住她。
“瑶儿,你没事就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从未如此激动癫狂的萧瑾轩,胡医官和曹参将惊得呆立当场,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元帅,得赶紧给这位小兄弟把衣裳换了,再施针救治才行啊。”
胡医官率先回过神来,焦急地提醒道。
萧瑾轩如梦初醒,赶忙说道:“好,我这就给她换,烦请医官在账外等候一下。”
曹参将和胡医官对视一眼,默默退出帐外。
萧瑾轩胡乱地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水,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苏瑶的安危,早已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他的身子抖如筛糠,手指哆嗦着,一件一件,将苏瑶身上的湿衣裳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