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花街的喧嚣达到了顶点,可纸醉金迷背后的了,正有一场血腥在悄然上演。
进食完毕的童磨,悠悠然地从隔间里踱步而出。
那一副满足的模样,仿佛刚刚享用的是世间珍馐,而非残忍血腥之事。
他漫不经心地剔着牙,牙缝间残留的血丝在暧昧灯光下透出悚然。
目光扫向身后隔间,那一地的狼藉令人毛骨悚然。
原本雅致的隔间此刻已被血彻底染红,和他一同进去的游女早已没了踪影。
唯有那浓郁的血腥味儿,还在空气中执拗地弥漫。
无声无息诉说着,刚刚消逝的生命有多么绝望。
童磨身上那件华丽衣裳也未能幸免,星星点点沾染了不少血迹,在艳丽衣料上晕染开来。
“哎呀……”童磨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语调拖得长长的,满是惋惜,“这下又要换衣服了,真是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自己。
眼神就像是衣物上的血迹,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瑕疵,破坏了他整体美感。
“好可惜……”他嘴里轻声嘟囔着,似是对这件衣裳投注了极大的深情,脚步却未停歇,向着门外走去。
“少主,那个家伙还没把人送来!”刚到门口,童磨像是想起什么,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透着不耐烦。
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也带上了一层寒霜。
建仁坐在不远处,正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闻言只是随意地挥挥手。
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童磨口中之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事……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又往嘴里丢了颗糖,咯嘣一声咬碎,甜腻味儿在唇齿间散开。
这才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忙你的去吧,我想在这里待几天。”
童磨身形一顿,随即转过身来,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招牌式的微笑。
只是这笑容看来却如寒夜冷风,让人脊背发凉。
“这个家伙如此怠慢我……”他微微歪头,语调轻柔,却字字诛心,“应该是活腻了,正好给这个店铺换个老板。”
刹那间,空气都被冻住,一股浓烈的杀意从童磨周身弥漫开来。
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周围的一切紧紧罩住。
就连灯光也黯淡了几分,似是畏惧这陡然升起的戾气。
建仁却仿若未觉,依旧靠在椅背上。
目光懒懒地看着窗外吉原花街的繁华,对于这童磨实质的杀意,只是无所谓耸耸肩。
“随便你……” 说着,他又抓起桌上一颗糖,直接扔进嘴里,甜意让他惬意地眯了眯眼。
身边的一切血腥与危机,都与他毫无干系。
屋内的空气很快凝结成冰,寒意从童磨身上丝丝缕缕散发出来,化作实质的杀意。
让这原本就有些昏暗的房间更添几分阴森。
店老板一路连滚带爬,大汗淋漓地冲了进来,
刚跨过门槛,那扑面而来的凛冽戾气便狠狠撞向他。
双腿瞬间一软,“扑通”一声径直瘫倒在地,狼狈至极。
“教主……大人!”店老板吓得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话不成句,“您……我……我……来晚了。”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狂跳的心,可目光触及童磨衣角那干涸的血迹时,又一个激灵。
“人……人……我带来了,您……别送我去极乐世界啊!”
他两手在地上慌乱地摸索着,想要撑起身子,可双腿软得如同面条,怎么也使不上劲。
童磨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脸上的笑容却如春日暖阳,灿烂得近乎诡异。
只见他轻轻弯腰,伸手扶起店老板,还颇为贴心地在对方肩头,后背拍了拍。
动作轻柔又随意,嘴里却说着。
“你不配去极乐世界,别担心。”
他顿了顿,笑容微微一敛,眼中寒意乍现。
“既然带来了,就赶紧送来啊!”
“是……”店老板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朝着外面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刺耳,“送进来!”
很快,两个身形魁梧打手一左一右,架着一个白发少女粗暴地搡了进来。
少女脚步踉跄,险些摔倒,站稳后,一张白皙的小脸满是惊恐万分,但眼神却很倔强。
她的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童磨身上,又慌忙垂下头。
店老板急于为自己的失职辩解,抢着开口道。
“都是因为你这小娘们的哥哥,太能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脸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惶。
“好了……”童磨不耐烦地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上店老板脖子,看似轻柔无力,却让店老板瞬间噤声。
“你们都跟我出去。” 他语调不高,却不容置疑。
除了那孤立无助的白发女孩,几人鱼贯而出。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只剩少女压抑的呼吸声。
然而,不过片刻工夫,外面陡然传来店老板凄厉的求饶声。
“教主大人……不要啊!”
紧接着,“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清晰地传了进来。
建仁悠悠地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椅背里。
目光却如探照灯一般,直直落在眼前这位白发少女身上,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来。
他眼神中透着几分玩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眉头微微挑起,随着目光的游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他越看越觉得这少女模样十分眼熟。
建仁就这样盯了好一会儿,突然咂摸了一下嘴,那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紧接着摇了摇头,暗自感叹这世界可真是小啊,兜兜转转,竟在这儿碰上了。
眼前这楚楚可怜的白发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堕姬鬼化前的模样。
那时的她,还叫梅。
梅降生于吉原那暗无天日的贫民窟——“罗生门河岸”。
残酷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
在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母亲便因梅毒凄惨离世,徒留嗷嗷待哺的她与这残酷世界对视。
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是因为母亲死于梅毒,所以取梅。
第二个,或许是出于对梅花凌霜绽放的期许,哥哥妓夫太郎便给她取名为“梅”。
自那以后,梅便与哥哥相依为命。
哥哥妓夫太郎因天生相貌丑陋,受尽世人冷眼,可在梅眼中,他却是最坚实的依靠。
为了生计,梅年纪轻轻便踏入了游女的行当。
她每日周旋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强颜欢笑,只为换得一口吃食。
而哥哥妓夫太郎则是,当起了她的保镖和收账人。
只要谁敢欺负梅,他定会拼上性命讨回公道。
彼时的他们或许从未想过,日后竟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弦之陆。
兄妹俩更是罕见的双子鬼,只要还有一人存活于世,即便被砍头,也能不死。
不得不说,堕姬在鬼化之前,模样长得确实极为出众。
一头如霜似雪的白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小脸愈发白皙粉嫩,跟瓷娃娃一般精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