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抱月楼的存在是为了给范家抹黑,所以毫不顾忌地嚣张行事;但潇湘楼不同,这是一家表面上看似普通却隐藏诸多秘密的地方,只有少数几位尊贵客人才知晓其中端倪。
而这些客人大多来自二皇子的支持者——那些宠臣和幕僚。
创立潇湘楼,原本就是李承泽为了回馈和笼络自己的门生以及朝廷重臣们的小小心思。
虽然长公主暗中相助让他根本不缺钱,但权色财帛始终是维系政治关系的重要手段。
对于某些高官而言,真正短缺且难求的是那隐秘又与众不同的享受。
为此特意打造这样神秘之地便成为了必要条件,但也伴随着非法交易,如买卖人口和逼迫良民为娼。
多年来,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袁梦一直让潇湘楼平稳运作没有出事,连太子都不曾起疑,监察机构更是一无所知。
因此当这一切暴露时,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原因所在,尤其是居然是相对力量较弱的三弟李承渊揭露了真相。
这是李承泽和李宏成最为困惑的部分。
两人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并未表现得太惊讶或慌乱,想着万一李承渊只是故作姿态吓唬他们呢?不可自乱阵脚是关键。
即便心内恐惧无比,袁梦也同样在强装镇定,因为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此刻保持冷静才是生机。
范闲听到这里大惊失色——谁想得到袁梦会卷入如此重大的违法活动中?
“三殿下真的有证据吗?” 这回换太子表现出迫不及待的好奇。
他非常清楚袁梦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如果有,就快拿出来!” 太子急切追问。
若此事确实存在,则不仅牵连到袁梦还将直指李承泽。
对此回应,“当然有!” 话音刚落,李承泽试图打断,希望将焦点重新放回到对范闲行为上的调查。
然而此时局势复杂,轻重缓急各有考量。
李承泽认为应该先解决目前摆在眼前的范闲问题再考虑其它,而太子则强调大案要案应优先审理。
最终二人陷入争执。
这一来一往间充满了试探与角力,彼此间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而随着事件逐步升级,真正的意图也在不断碰撞交织。
太子既想审讯范闲,又不想放过李承泽。
而李承泽则试图保全范闲,但更迫切的是要争取时间,以便派人赶往潇湘楼毁尸灭迹。
双方都不愿让对方如意。
一番争执之后,李承渊轻声咳嗽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办吧!”李承渊这一说,所有的目光立即投向了他。
他略作停顿后接着说:“梅府尹,既然我已经检举袁梦涉案,那么此事就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但也不能耽误范闲的案件审查。
因此,我建议你先继续审问范闲。
同时立刻派人去潇湘楼抓捕,并封锁现场,防止证据被销毁。
相关资料我会在之后提供给您。”
梅执礼当时正左右为难,他不想得罪太子、二皇子或是三皇子。
现在见李承泽提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案,不禁大喜,连忙看向太子征求他的意见。
太子对于李承渊的建议并不反对,点头答道:“一切听梅府尹的安排!”
梅执礼得到同意后急忙转向李承泽,等待他的反应。
李承泽吸了口气,深思了一眼李承渊。
他对这个决定显然不满,但这些建议没有明显的毛病再继续反对下去就是无理取闹了。
到时即使有理由反对,也会被人认为不讲道理。
因此,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先顺从。
“就按三弟的意思办吧。”他说着。
“太好了!”梅执礼如释重负,“这几位殿下终于有了共识,多亏了三皇子啊!”
梅执礼明确了方案,开始部署人员即刻封锁抱月楼,带走相关的证据和证人,再继续审判范闲的案件。
当他准备敲响惊堂木的时候,李承泽忽然发问了。
“梅府尹,袁梦目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不应该算证人对吗?”
梅执礼回应道:“她确实是嫌疑人,不能当证人。”
李承泽接话:“如果她不是证人的话,就没必要审她了!”
梅执礼有些疑虑:“可这样一来,那怎么进行范闲的案子的审理呢?还有其他人证啊……”
“难道宏成就不能为范闲作证?”李承泽指出。
“对!没错!”梅执礼应道。
这时,太子不悦地说道:“二哥,您管得太多了。”
李承泽笑着说:“刚刚殿下不也是滔滔不绝嘛?”
“好吧。”太子无奈摇头,“二哥的脸面我还是会顾及的。
梅府尹,不用审袁梦了,直接送入牢房吧,另外我有人证来证实范闲。”
“人证在哪里呢?”梅执礼问。
“带上证人!”太子不再犹豫,示意将人带上来。
两个侍卫压着滕梓荆走了出来,范闲显得非常震惊愤怒。
“这位是谁?”李承泽好奇问道。
太子站起来高声道:“郭宝坤昨日被袭之时,攻击者多次提及滕梓荆家人的下落。
这让我产生了怀疑,既然范闲称已经将滕梓荆处决,袭击的人为什么会提及其家人?
后来调查才发现,滕梓荆一家实际上被遣送到了城外。
而且,我也在城外找到了他自己!
各位不认识他吧?我现在介绍,这是范闲声称杀死的滕梓荆!
问题是,范闲,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杀了滕梓荆,那么他是谁?谎报信息可是欺骗君主的重罪啊!”
众人听罢,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其凝重。
听完范闲的心跳第一次不自主地加速了起来。
他根本没想到太子竟能找到滕梓荆。
这让他气恼又着急。
对他自己的命运,他并不在意,但不想把滕梓荆也卷进来。
毕竟,滕梓荆刚刚和妻小团聚啊!
可是,眼下这情况,范闲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
“这事儿就很明白了!”李承泽走下来,说道:“打郭宝坤的是此人,并非范闲。”
李承泽想抛出别人替罪,可是太子仍紧追不放:“但范闲曾经上奏说自己亲手杀死了此人!”
“或许他被此人用阴谋欺骗了呢?”
“依我所知,自进京以后,此人就一直在范闲身边陪同,就连诗会也一同前往了吧。”
面对太子咄咄逼人的质问,范闲明显有口难辩。
一旁的李承渊始终站在远处观戏,未插一言。
他来只是为了排除袁梦这一威胁,至于其他的事情,自有范闲应对!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旨!”
众人回头,只见侯公公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来,众人急忙下跪。
侯公公走到前面,说道:“滕梓荆并未去世,而是受察院特殊安排,并不算欺君。
至于袁梦一案,则交由京都府审理。”
随后他接着补充道:“京都府审理事宜皇家子弟不得干预,都回家去,少管闲事吧!” “臣等领命!”
谕旨读完,众人才缓缓起身。
太子正准备离开,突然范闲开口问:“太子殿下,请问有关澹州遇刺一事,您是否知情?”
太子头也没回,淡淡说道:“有话快说。”
范闲凑近些,大胆问道:“那一次范闲在澹州被刺,太子你是否参与其中?” 闻言,所有人皆是一愣。
李承泽对范闲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他的勇猛;李承渊只是无奈摇了摇头,直接离开了。
而太子也只是冷笑以对。
京都府外。
李承渊刚出来,看见太子在等着自己,而李承泽已不见人影。
“三弟。”
“大哥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确实有件事!”太子笑道:“兄弟好久不见了,要不要去我那儿坐一会儿?” 李承渊拒绝了,“不了,我昨晚没睡好,打算回去补个觉。”
太子一愣,然后低声道:“是因为潇湘楼的事吗?”
李承渊轻轻点头,但此事不仅仅关于潇湘楼,还和宫羽做健身运动有关。
“三弟,老实告诉我,潇湘楼的证据有多少?”
李承渊看了眼太子,说道:“大哥,潇湘楼这件事我劝你别管了!”
“为何?是证据不足吗?”
“无关证据,即使证据确凿对二哥影响也不大。
你就不要枉费力气了。”
“哪可能?” 太子反驳道: “如果真有证据证明与二哥有关联,这事不可能不影响他!”
李承渊也不再多说,“那就看大哥你的造化吧。
不过我会让京都府处理好袁梦的事,保证袁梦必死。”
太子心中顿时有数,“好的,剩下交给我就成了,你去休息吧!”说完便得意地走了。
望着太子背影,李承渊心头微微发冷。
就是眼前这个显得傻里傻气的太子,竟一句话害死了几十名侍卫,还因心中的畸形爱欲派人焚毁了史家镇。
长公主对太子的喜爱源于他与年轻时的庆帝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他们都同样冷酷无情,愿意为皇位采取任何手段。
因此,李承渊从来不轻视太子,也从未真心对待过他,有的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在他看来,并非他自己冷漠无情,而是有些人根本就没有资格作为亲人。
“殿下!”青鸟见李承渊沉浸在思索中,轻轻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