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宋归青看着自己和元栀璃老老实实的姿势，整个身体瑞士卷似的裹在毛毯里，安心下来。叫醒元栀璃之后两人就吃完饭一同去上班了。
前台的琳慧和欣欣休假三天，公司临时从别的部门调过来两个人顶替她们。
宋归青重新回到自己的塞满资料和图纸的位置上，公司里的人们依旧兢兢业业，偶尔在午休时聊个八卦摸摸鱼，好像昨天傍晚的事大家都不知道一样，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影响。
元栀璃在事件发生后，就立刻做出了行动，她让琳慧和欣欣保密，同时也让小宁一个一个联系了当时围在大厅的那群人，没让他们四处宣扬，这才好不容易保持着元盛现有的安宁。
若是霍旗南就和元家杠上了，势必还会有其他手段来给元家找麻烦，上次是元栀璃，这次是元盛，那下次呢？还会是她的家人吗？
人心难测，元栀璃不明白，如果霍旗南只是因为自己的走私链被元家举报了，这么大费周章出狱之后居然还想搞元家，不怕再次被抓住把柄，再进去吃十几年牢饭吗？他若是有改过自新的想法，就不会再生事端，只会好好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确保不会惹上元家任何人。
所以，动机立不住。
霍旗南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理由才如此针对元家，尽管因为让他进监狱也有一定比例在里面，但这不占大头。
女人思索着，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转笔。
“啪嗒——”签字笔掉在桌上，发出清响，拉回了元栀璃的神思。
笔尖的墨水点在文件上，逐渐晕开变成应该明显的墨点。它就这么预料之中地出现在惨白的纸面上，异常的不和谐，就像元栀璃脑海中的想法，线索太少，一个个点连不成线，最后变成一头雾水。
她心头烦躁，把这页纸连同它后面的一页丢进碎纸机，冷漠地看着纸张从口子里进入，最后变成一堆没用的碎屑。
*
电话铃声响起，被男人快速接起。
“喂，哪位……”他心不在焉地说着，手上不停地打字。
“您好，是唐一伟先生吗？这里有一个快递需要您本人签收一下。”
“好，知道了，现在吗？”他停下打字的手，把椅子转了个圈起身走出工位，打算去一楼。
“是的，我现在就在元盛一楼等你。”
……
“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不记得有买过什么？”唐一伟嘟嘟囔囔道。
“老唐，一会下班去南山路那家新开的火锅店吃饭呗！”隔壁的人转过来招呼道。
“不去了，我晚上有事。”
“好吧，那我找老潘去，这啥？”
“不知道。”
唐一伟把箱子放在桌上，剪刀划拉一下就开了。
“我操——”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把办公区所有埋头工作的人都拉起来了。
大家关心地从工位上起来跑到唐一伟身边，担心却变成了纷纷喊叫。
元栀璃又一次被小宁慌张地叫走了，她站在唐一伟的工位前，看着里面被真空袋包着的一条血肉模糊的东西，生理不适地移开眼。
看来又要报警了。
不过这次，元栀璃没能捂住所有人的嘴，有些员工已经把照片上传到网上了。
晚上，流量最大的时候。
#元盛惊现动物死尸，手法极其残忍#
这一新闻被顶上了热搜头条，网友们议论纷纷，连元盛大厦将倾，即将破产的谣言都冒了出来。
元栀璃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霍旗南故技重施，这次直接把元盛顶在风口浪尖上了。
元盛公关部连夜加班，在官博上发了千字澄清，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力保全了元盛的形象，但是有些网友却无视澄清死揪着不放。
[元盛不会是高层有虐待动物的倾向吧，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才找出来这么个理由，坐等翻车。]
[说实话，一个这么大的公司居然闹出这样一个恶劣事件，需要怀疑一下公司作风了……]
[我就说元盛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黑料，结果现在拉了坨大的，庞臭……]
……
“元总，我们怀疑有人在恶意引导舆论风向。”小宁把平板递给元栀璃，面色凝重。
元栀璃垂眸看着屏幕，里面尽是些逻辑不通且胡言乱语的评论，还不少。
看来霍旗南还真想对元盛下手。
“依照现在网上的发酵来看，多数人还是偏向支持或中立，并没有被这些恶评带偏。”
“这是好事。”女人深呼一口气。
社会形象做为一个企业的名片，和企业的命运息息相关，网络上众口铄金，但只要没有一棍子打死，她总有机会找到解决方法。而霍旗南，一个只敢在井底臭水沟蹦跶的老鼠，她迟早再把他送进去流铁窗泪。
元栀璃眼神冷漠，看着窗外夜景。
现在已经很晚了，落地窗外的的路灯亮起，从高处很容易能看见马路上车流涌动，行人急匆匆的穿越在城市之中去往不知道的地方，可能是回家，可能出去散步，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的样子，让元栀璃不禁想起宋归青。
她的小金主回家了吗？吃饭了吗？可能还在工作吧！她总是这么认真。
想打电话给她的念头一闪而过，元栀璃沉默片刻，侧眸对小宁说：“继续跟进，先保守应对。”
“好的，元总。”
不知道霍旗南明天还会不会再次上演一遍今天的局面，姑且先按兵不动。
*
这是元栀璃第三次来警局了。
虽然元盛暂时稳住了，但依旧影响到了旗下某些生意，不少订单因此被取消，元栀璃现在是焦头烂额地找补救方法，已经熬夜熬了好几天了。好在爸爸按住了董事会的几个老家伙，不然又要来给她找麻烦。
疲惫的女人坐在警局，对面是上次的两位警官。
“元总，这已经是发生的第三起事件了，第一次是被剥了皮的狗，第二次是被扒光鳞片的蛇，这一次，是被剥了皮还被挖了双眼的猫。”
猫。
元栀璃身体猛的一颤，手脚瞬间发凉，如坠冰窖。
她在元盛让小宁发通知，遇到来历不明的快递箱子绝对不要拆开，直接交给她。今天临近下班时间，有员工果然收到了这种包裹，她便马不停蹄让小宁赶来警局上交了，根本没看过。
直到被警察叫来。
居然是只猫，恐惧爬上心头，元栀璃不知道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面对这个事实。她不由地多想，这是在警告她吗？警告她迟早有一天也会变得和那只猫一样。她不可能忍得住不把自己带入。
连续三天的紧绷神经在此刻断裂，元栀璃感觉有些眩晕，耳朵边嗡嗡响，根本听不懂警官在说什么，她好像一个溺水的人。
“元总，元总……您没事吧。”
警官递过来一杯热水。
“没事，只是没吃午饭有点低血糖。”她提了提苍白的唇角，喝下一口热水，把内心的冰冷暂时压了下去。
“我这里有一些巧克力，快吃点吧，以免晕倒。”
“谢谢。”
看着面前的巧克力，元栀璃伸手拿起撕开包装，含进嘴里。她不喜欢吃太甜的，此时的巧克力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给了她苦涩的甜腻，把她发昏的脑子暂时拯救回来了。
“之前提到过的王大志，您知道吗？”警察递过来一张照片。
“知道，他是二十一年前动物走私事件的从犯。”
“他在出狱之后就失踪了。”
元栀璃假装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怎么会？”
“想必您也怀疑过霍旗南吧，毕竟当年能顺利破获震惊全国的动物走私案件，元盛功不可没。”
“是的。”
“公司门口被拍到的快递员是被人买通假扮的，他无法指认给他打电话的人，也就没有证据指向霍旗南。我们警方早已找过他问话，他说是王大志入狱不甘，出狱想趁机报复元盛，和他没有关系。”警官盯着她。
“嗯。”这确实是个死胡同。
“去快递站寄快递的人也因为包裹严实无法确认是不是王大志。”
显然，霍旗南现在是想把所有罪名全部推给王大志，让他当替罪羊。但问题是王大志现在失踪，让警察无从查起，只要找不到王大志，就不能顺着他找到霍旗南身上。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我们不知道王大志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他又在哪里？但假设他真的活着，凶手是他，他还徘徊在这座城市，元盛可能还会继续发生此类事件，甚至威胁到您和您家人的生命危险。假设不是，凶手是霍旗南，那么王大志的失踪很可能就和他有关，你们和元盛依旧不会安全。”警官面色严肃，跟元栀璃分析道。
聪明如元栀璃，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现在的元家已经是腹背受敌，敌人在暗不在明，她无法预料接下来对方的动作。
真是难办……
“所以如今的突破点就是在王大志身上，找到他，才能窥探真相。”
“没错，元总，接下来如果有他的线索，我们会再告知您的。”
“好，谢谢警察同志。”
*
元栀璃站在警察局前，还是有点恍惚。于是她掏出刚刚警官给的巧克力，又含了一颗。巧克力入口即化，但甜味的缓和功效几乎没了，她的舌头好像都被甜到没知觉了。
她要走过斑马线去往对面的停车场。警局附近是一个公园，总是有很多人要经过这条路。
可能是她没注意，一辆电瓶车差点撞到她，还好有个人拉住了她。
“没事吧。”
元栀璃抬头看她，是个御姐风的女人，很漂亮。但漂亮的人她见多了，所以她并没有很惊讶。
“谢谢你。”元栀璃道谢。
“以后要小心啊，走路不看路是很危险的。”女人笑道。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元栀璃驱车回家，一路上也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