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绞尽脑汁,越想心里越烦闷,突然灵机一动,既然皇上想让自己弄点特别的,那就给皇上整一个“大明不妙曲”。
随后,江宁坐在办公房里,清了清嗓子。
开始唱起来:“花开又花谢花满天,是你忽隐又忽现,朝朝又暮暮朝暮间,却难勾勒你的脸 ,我轻叹浮生叹红颜,来来去去多少年,半生的遗憾谁来写,唯有过客留人间……”
他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一边哼唱一边打着节拍,想象着大婚当日,这首曲子在婚礼上响起时众人的反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似乎已经看到了皇上满意的神情 。
就在这时,门外隐隐传来了哭声。江宁心中疑惑顿生,不禁想: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办公房门口哭泣呢?
随后,江宁快步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满脸泪痕,竟然是信王朱由检。
江宁赶忙躬身行礼,恭敬道:“臣见过信王殿下,不知信王殿下来微臣这锦衣卫镇府司,所为何事?”
朱由检一边哽咽,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开口问道:“江大人,刚才是你在唱歌吗?”
江宁一愣,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回殿下,正是臣在唱。”
朱由检擦了擦眼泪,皱着眉头说道:“为何本王听了,有种全家死光了的感觉呢?”
听到这话,江宁眼睛瞪得老大,心中暗自惊讶:这“大明不妙曲”对老朱家的人来说,影响这么大的吗?
江宁赶忙赔着笑脸解释道:“臣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哼唱两句。
殿下要是不喜欢听,臣以后不唱便是。”
这时,朱由检摆了摆手,依旧哽咽着说:“江大人,你唱得真好听,本王也很喜欢听。
可不知为何,一听这首歌,本王就觉得像全家都遭遇了不幸,心里难受得只想哭。
不禁就想起了我那可怜的母妃,还有我那登基不足一月便驾崩的父皇。”
江宁一时语塞,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片刻,江宁开口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时,朱由检擦了擦眼泪,神情严肃地说:“江大人,本王今日前来是要检举。
本王要检举自己的几位老师。”
江宁面露疑惑,问道:“殿下,之前教导您的几位老师,不是已经被陛下下旨查办了吗?
听说还是东厂魏公公亲自督办的此事。”朱由检点了点头,说:“之前那几个祸国殃民的家伙,确实被魏忠贤处理掉了。
后来皇兄又给本王重新指派了几位老师。
但经过本王这几日的观察,发现他们全是些道貌岸然、贪污腐败的堕落之徒。
所以,本王今日来你这儿,就是要检举这几个败类。”
听到这话,江宁惊讶得嘴巴大张,心里暗自思忖,真不知道该说这位信王是运气太差,还是胆子太大。
学生检举老师这种在古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尽管心中惊讶,可江宁秉持着执法公正的原则,还是亲自郑重地接见了信王朱由检。
在朱由检详细且有条不紊的一一列举下,江宁认真地将所有罪证都记录了下来,随后语气坚定地表示一定会尽快彻查此事,给信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时,朱由检一脸严肃认真,目光坚定地说道:“江大人,这几个败类就交给你处置了。
要是皇兄之后再给我派来的老师还是这种道德败坏之人,本王必定会接着举报。
偌大的大明朝,本王就不信找不出几个清正廉洁的人来当本王的老师!”
说完,朱由检转身告辞离去。
看着朱由检离去的背影,江宁久久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从今日起,这位日后历史上的崇祯帝,怕是真要彻底成为“老师克星”了,只要发现老师有问题,便会毫不留情地进行检举。
江宁将罪状整理得条理清晰后,差人唤来了许显纯。
许显纯一到,江宁便将罪状递过去,神色认真地说道:“老许啊,这是信王亲自交办的案子。
你可一定要办得仔细些,必须彻查清楚,随后依法严惩,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许显纯接过罪状,只瞧了一眼,便顿时愣在原地,满脸诧异道:“这上面的官员,不都是信王殿下的老师们吗?”
江宁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没错,正是信王殿下亲自检举的,所以其中的重要性,你心里应该有数。”
许显纯一听,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学生检举自己的老师,这种事在常理看来实在是离谱至极。
可他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躬身领命,下去着手办案了。
随后,工部尚书徐光启风风火火地跑来找江宁借人。
江宁一脸纳闷,心想自己手下人手都紧巴巴的,哪还有多余的人借给工部呢?
可徐光启哪管这些,见江宁不答应,立马开始撒泼打滚耍起无赖来,江宁当场就看傻了眼。
徐光启指名道姓,非要宋应星和陈子龙二人去工部帮忙。
江宁赶忙拒绝,解释道:“这两人我有大用,种植玉米和番薯的事儿,全指着他俩呢。”
徐光启一听,毫不客气地把江宁数落了一顿,气呼呼地说:“就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他俩?
江大人,你先把这两人借给老夫,我保证让他俩把种植红薯和土豆的详细情况都记录下来,之后再从户部给你挑几个经验丰富的农官,去帮你种那两千倾地。”
江宁仔细想想,觉得徐光启说的也在理,便点头答应了。
徐光启喜出望外,领着宋应星和陈子龙,高高兴兴地回工部去了,也不知道究竟要让他们去忙些什么。
这时江宁想起恩科武举马上就要开始了,便派人把李若琏找来,询问相关情况。
李若琏面露尴尬,禀报道:“启禀大人,各地文武举子差不多都已陆续抵达京城。
文人还好,顶多就是相互对骂几句。
可武人就不好控制了,时不时就大打出手。最近顺天府尹刘宗周大人,为了处理这些事,整日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举子打不得也抓不得,实在棘手。”
江宁听完,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召他们进京是来参加武举考试的,不是让他们来打架斗殴的!
老李,你立刻去贴出告示,告诫所有在京参加武举的举子,不论身份如何,只要敢聚众闹事、大打出手,一律剥夺功名,发配戍边军前效力,终身不得再参加考试。”
李若琏赶忙领命,去张贴公告。
随后,江宁吩咐将猛如虎和虎大威叫来,三人换上便装,准备上街查看情况。
刚出门不久,江宁一行来到一处茶楼。
只见茶楼里坐满了参加恩科的举子,有趣的是,文人在二楼,武人在一楼。
二楼时不时传来文人的鄙夷声:“一群粗鄙的武夫!”一楼的武举子们本就脾气火爆,立马回怼:“你们不就是会写点文章、吟几句诗吗?
有种的下来,老子一巴掌把你打趴下!”场面剑拔弩张。
江宁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在这一路走来的途中,类似的场景已经遇见不少。
时不时就有锦衣卫校尉拿着告示前来,一边张贴,一边大声宣读。
总体来说,经过告示的威慑,没几个人敢真的动手了,大家大多只是嘴上骂几句过过嘴瘾。
不过武人在骂人这方面,确实不如文人厉害,多数时候都是武人被骂得只能干瞪眼,吃了嘴上的亏。
随后,江宁迈步走进茶楼,瞥见旁边有一张空桌子,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小二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殷勤问道:“这位客官,您想喝点什么呢?”
江宁微微一笑,说道:“随便来点就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子递了过去。
这时,江宁留意到身旁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从穿着打扮和气质来看,像是文人,没有武人身上那种粗鲁的气息。
这时江宁对两人的身份颇感好奇,便转过头,面带微笑地开口问道:“我看两位兄长应当是文人举子,可为何却坐在一楼呢?”
只见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说得没错,我们二人确实是文人举子,但我们更喜欢和武人坐在一起。”
江宁一脸疑惑,追问道:“这是为何?”
另一名青年男子满脸傲然,开口解释道:“如今文人之中,空谈误国者不在少数,而武人大多能保家卫国,不惜战死沙场。
我等虽身为文人,却不屑于只在纸上高谈阔论,更愿意投身报国,像武人那般舍身保国。”
江宁听到这番言辞,心中不禁感慨,大明文武之间多有隔阂,可这两位身为文人举子,却甘愿与武人举子同坐,实在令人心生敬佩。
于是,他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只见那身材高大的男子面带微笑,说道:“在下卢象升,字建斗,南直隶人氏。”
接着,那名身材偏瘦、神色傲然的男子开口道:“在下孙传庭,字白谷,山西人士。”
听到这里,江宁顿时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脱口问道:“你是卢象升,你是孙传庭?”
两人见状,纷纷点头。
这时,卢象升笑着开口:“这位兄台,你认识我们兄弟二人吗?”
江宁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深知,明末时期能臣猛将众多,但眼前坐着的这两位尤为出名。
他们虽都是文人出身,可打起仗来比许多武人还要勇猛,堪称是明末支撑危局的顶梁柱。
随后,江宁赶忙拱手,脸上笑意盈盈,说道:“二位兄台的大名,在下可是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这一番话倒是让卢象升和孙传庭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心中犯起了嘀咕,自己不过是进京赶考的普通举子,怎么就被眼前这人说久仰大名了呢?
这时,江宁笑着问道:“不知二位兄台打算参加武举还是文举呢?”
卢象升面露犹豫之色,缓缓开口:“刚才我与孙兄还在商量,我俩都有功名在身,参加文举自然不在话下。
可心里却更想试试武举,只是一直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宁好奇地追问:“这是为何?”
孙传庭一脸纠结,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只因在大明,向来是文贵武贱。不管你是勇冠三军的猛将,还是能坐镇中军的帅才,到头来往往都要受制于文人。
就拿戚武庄与俞武襄来说,他们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可最终的遭遇……唉!”
这时江宁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天子已经下诏为戚家军平反了。
戚武庄、俞武襄二位将军也一并被下旨追封爵位,他们被封为侯爵,其子孙后代可世袭伯爵之位。”
这时,卢象升开口说道:“天子圣明,所以我和孙兄才一直纠结,到底是参加文举还是武举。”
这时孙传庭接着说道:“听说这次武举的主考官是锦衣卫指挥使江宁江大人,我兄弟二人起初还有些怀疑。
但来到京城之后,听闻这位江大人口碑甚好,处事公正严明,整治了不少在京城作威作福的富商和地痞无赖,也从不欺压良善。
他对手下要求更是严格。”
江宁听到自己的两位偶像夸奖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说道:“这位江大人不过是做了他份内之事罢了。”
就在这时,卢象升看向江宁身后的猛如虎和虎大威,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兄台身后的这两位兄台,也是要参加武举吗?”
江宁猛然转头,看到猛如虎和胡大威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便笑着说道:“没错,我这两位兄弟也打算参加武举,争取博个功名。
俗话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男儿功名马上取,莫被儒冠误此生。”
听到江宁这么说,就连向来一脸傲气的孙传庭也忍不住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卢兄,依我看,你我兄弟不如就参加武举吧,这位兄台说得在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江宁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甲胄的少年跟在一位武将身后。
那武将气势非凡,往那儿一站,仿佛千军万马尽在掌控之中,而身后的少年则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锐气逼人。
两人走进客栈后,中年武将微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我们能坐你这桌吗?”
江宁连忙回道:“这位将军请坐!”
于是,中年武将与少年一同坐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几名衣着华丽的少年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满脸傲然,随手朝江宁扔下一锭银子,嚣张地说道:“这桌我们要了,你可以走了。”
江宁一愣,开口问道:“你几个意思?”
那少年一脸不屑,斥责道:“你们这种粗鄙武夫,赶紧把座位让出来,不然今天有你好看!”
江宁冷笑一声:“我们几人在这儿喝茶,已经付过银子了,你难不成还想强抢座位?”
青年男子冷笑:“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江宁依然笑着说:“我管你是谁,赶紧给我滚,不然我收拾你!”
听到这话,那公子气得面红耳赤,吼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江宁还是那副笑容:“你要是再不滚,我连你爹一起收拾!”
公子顿时大怒:“你这粗鄙武夫,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爹是南京户部尚书侯恂侯大人,本公子侯方域,你还不快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