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江宁身处五军都督府,对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他命人找来尚在京城的何可纲。
何可纲一到,江宁便与他交谈起来,开口说道:“老何,你在天津卫已然待了大半年。
这期间,先是训练出了三万两千兵马,而后又协助沈都督训练了三万水师。
其中,大部分兵员都是从漕帮招揽而来。
但漕帮毕竟是江湖势力,不宜让他们久留当地。
所以,我打算让你将这些兵马尽数带往山东,交付给山东总兵杨国柱。
杨国柱在山东已训练了五万兵马,原本是为毛文龙准备的,年后便要带去皮岛。
你从这五万兵马里挑选三万名官兵,带回天津。
至于那些水师官兵,年后就让他们启程,分散开前往浙江、福建、广东三地驻防。”
何可纲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对于江宁的命令,他并无异议。
至于江宁这般安排的意图,何可纲心里也很明白。
漕帮虽说当下与朝廷展开合作,可到底是江湖帮派,朝廷自然不会坐视其势力壮大,必定要设法削弱。
自己手中这三万两千官兵,外加三万水师,其中大部分皆从漕帮招募而来。
倘若让他们长时间在当地驻扎,难免会横生事端,于朝廷的安稳不利。
如今,将三万水师调往南方,分散至各地驻防,而那三万两千官兵,则直接调往山东,待年后让毛文龙率领他们去皮岛驻守。
再从杨国柱那里换回三万名士兵。如此盘算下来,这笔“买卖”着实划算。
忽然,何可纲想到若三万水师全部南下,那天津的水师不就形同虚设了。
于是,他赶忙开口询问:“大人,这三万水师尽数南下,天津水师难道要裁撤吗?”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天津水师自然是要保留的,怎会裁撤呢?
至于人手方面,你不是要去山东与杨国柱总兵交换兵马吗?
正好可以在山东沿海一带招募水师官兵,顺便还能让登莱水师提督俞资皋提供些帮助。
到时,本官会给你签发一道五军都督府的公文,方便你行事。”
听到江宁这么说,何可纲顿时放下心来。
毕竟自己跟着沈有容学习水战经验都大半年了,还没机会施展呢。
这时,江宁又接着说道:“老何,如今沈有容已调入五军都督府任职,接下来天津的三万兵马以及三万水师官兵,可就全交到你手上了。
稍后,本官会上奏陛下,加封你为右都督,统领这三万官兵和三万水师,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听到江宁亲口说出这个消息,何可纲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要知道,他原本在辽东,不过是个手下仅有两三千人马的参将。
自从被江宁调回京城,安排到天津后,先是掌管了三万兵马。
后来天津设立水师,由沈有容担任水师提督,可他和葛刚大部分时间都跟在沈有容身边学习水战经验。
如今,沈有容调回京城任职,朝廷又没指派新的水师提督下来,何可纲对此本就有所期盼。
何可纲激动不已,用力拍了拍胸膛,大声说道:“大人放心!
俺老何定不辜负大人的厚爱!
这大半年,俺跟着沈都督日夜钻研水战兵法,年后定要率领水师官兵好好操练一番,顺便出海历练历练。”
听闻何可纲这番话,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何可纲这人,忠勇兼备,一身铮铮铁骨,本就是江宁打算着重培养、委以重任的人选之一。
天津这地方,战略位置极其重要,非得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镇守不可。
否则,以何可纲的能力,留在京城任职,其地位绝对不会低于满桂、赵率教、曹文昭三人。
如今封何可纲为右都督,执掌天津三万兵马以及三万水师,如此一来,何可纲便与曹文昭、满桂、赵率教三人平起平坐了,日后相见,也不至于丢了颜面。
这时,何可纲表情忽然有些扭捏,开口说道:“大人,末将有一事,想请大人帮个忙。”
看着何可纲这般模样,江宁微微一笑,说道:“老何,你在我面前,可从来不是这副样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只要能帮上,我一定帮。”
何可纲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末将跟随沈都督研习水战之时。
听沈都督讲过,当年成祖爷时郑和率领大明水师下西洋的宝船,极为庞大。
若是能给天津水师配备上宝船这般巨舰,再配上火炮,威力必定惊人。
先前末将也跟沈都督提过此事,可沈都督说,弘治年间,宝船图纸被当时的兵部尚书刘大夏尽数焚毁,如今已无人知晓宝船该如何建造。
天津船坞造出的战舰,比起当年的宝船,实在差得远。
所以末将斗胆,请大人帮帮忙,看看能否想办法找到当年的宝船图纸,重新建造宝船。
到那时,我大明水师面前,不管是东洋诸国还是西洋诸国,都如同三岁孩童一般不堪一击了。”
听着何可纲的话,江宁猛地想起了关于郑和宝船的记载,那简直堪称大明版的航母。
虽说朝廷记载宝船图纸在弘治年间被兵部尚书刘大夏焚毁,但江宁对此心存疑虑。
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也只能查一查才清楚。
他也期望能找出郑和宝船图纸,重现大明无敌舰队的辉煌,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何可纲激动得脸色涨红。
随后,江宁又对何可纲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何可纲陪着江宁一同走出五军都督府,恰好碰到散朝回来的张维贤、邓文明、陈策、沈友荣几人。
刚一见面,张维贤便向江宁讲述起今日朝会之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江宁心中暗自一惊,这位袁都督居然真在朝堂之上喊出了“五年平辽”的口号。
不过江宁对此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原本历史记载中,这位袁都督第一次面见朱由校时,就说出过“五年平辽”的口号,当时还被朱由校一顿痛骂。
这次倒好,这位袁都督直接被罢官夺职,永不续用了。
不过,江宁也为袁都督感到庆幸,虽然丢了官职,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当个普通百姓,倒也没什么不好。
听着张维贤的讲述,得知东林党官员此次大败而归,还被魏忠贤和温体仁弹劾,收拾了不少人,江宁微微一笑,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
毕竟魏忠贤对这类事情向来极为上心,于是江宁略有好奇地询问道:“不知魏公公是如何处理的?”
张维贤哈哈大笑,说道:“江大人,您有所不知,那魏公公出宫后,随意叫上两个刑部和督察院的官员。
简单核查情况之后,就直接把那群办事的东林党官员拉到西直牌楼开刀问斩了。
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官员,魏公公更是毫不留情,直接将其满门抄斩。
据说连府里的猫狗都一并拉出去斩了。
听闻锦衣卫的张文和千户全程在场陪同,还对相关事宜做了详细记载。”
江宁忍不住点头,心中暗道,老魏办事,确实靠谱。
至于张文和的春秋笔法,江宁是早就见识过了,知道今日被处死的这些东林党官员,肯定要遗臭万年了。
…………
这时,何可刚赶忙恭敬地上前,朝着沈有容行了一礼,说道:“弟子见过恩师。”
沈有容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何可刚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回天津可得好好干,别给老夫丢人。
老夫把精通水战的本事都传授给你了,你要是给老夫丢脸,老夫非得拎着鞭子跑到天津抽你一顿不可。”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哈哈大笑。何可刚更是涨红了脸。
江宁也跟着笑了笑,忽然想起宝船图纸的事,便转头望向张维贤,开口问道:“英国公,本官有一事请教。”
张维贤微笑着说道:“江大人请讲,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宁接着问道:“不知英国公可知道弘治年间,兵部尚书刘大夏焚毁郑和宝船图纸一事?
本官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宝船图纸还有没有可能流传下来?”
听到江宁的问话,沈有容心中已然明白,不由看向何可刚,显然猜到是自己这弟子向江宁求助了。
张维贤沉思片刻后,说道:“江大人,据老夫历代先祖口口相传,当年刘大夏那老小子确实焚毁了郑和宝船的图纸。
他为了阻止朝廷再次下西洋,出此下策,最后孝宗皇帝也只能无奈作罢。
不过,老夫还记得另有一说,称刘大夏那老小子当年并未真正焚毁宝船图纸,只是对外宣称图纸已毁。
真正的图纸,在他告老还乡后,被拿去陪葬了。”
听到这里,江宁神情有些激动,说道:“英国公,这消息靠谱吗?”
张维贤脸色略显尴尬,说道:“江大人,从弘治年间到如今,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具体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老夫也只是从英国公府历代先祖传下来的记录中得知这些罢了。”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宁身上。
江宁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一脸严肃且郑重地说道:“想当年成祖爷在位时,郑和率领大明宝船下西洋,那船队堪称无敌之师。
可刘大夏这个混蛋,竟然胆敢焚毁宝船图纸!
此等行径,实在是罪大恶极,本官定要上奏天子,请求将刘大夏这老匹夫开棺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听闻江宁此言,众人纷纷忍不住咳嗽起来,张维贤更是咳得脸色通红,神情颇为尴尬地说道:“江大人,您先别急。
这件事目前还不能确定其真实性,如此行事,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啊?”
江宁一脸正色,说道:“英国公,你可别误会。
本官并非仅仅冲着刘大夏可能陪葬的宝船图纸,而是单单就刘大夏这老家伙所犯下的罪行,他就该受到这样的惩处!”
看着江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在场众人不禁一阵汗颜,只能尴尬地纷纷点头附和。
“江大人说得对,言之有理啊,刘大夏这老匹夫的确罪大恶极,确实得开棺鞭尸。
要是能顺便找到宝船图纸,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接着手摩挲着下巴,说道:“只是此事,本官亲自出面不太方便,得找个合适的人来办。”
说着,他目光扫视在场众人。
众人见状,纷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江宁给盯上。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身着紫色蟒袍的人,带着一群东厂番子朝着江宁走来。
江宁顿时喜形于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赶忙热情地打起招呼:“魏公公,您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本官这儿正好有个美差,专门给您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