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虽捏住了鸳鸯的手,却没想到她的手灵巧滑腻,竟然从他户口处溜逃了去。
鸳鸯笑着转身紧走两步,与贾琏拉开些距离,“琏二爷不必这么哄我。”
“况且我也不吃琏二爷这套,琏二爷想用这招来哄我,可没什么用。”
贾琏笑开,倒也并不意外。鸳鸯虽说是奴籍,但却是贾母亲自挑教出来的,眼力、见地、心性儿全都是高于常人,便连贾府的姑娘们都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贾琏便也收回手来,“姐姐说笑了,我都说了鸳鸯在我心中只此一人。我从未将鸳鸯姐姐当丫鬟看,自然必定不会用哄她们的法子来哄姐姐开心。”
贾琏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真诚,“免不得来日姐姐好事成双之时,我必定要为姐姐谋一个正经的名分!”
鸳鸯也绝没想到贾琏竟能如此说,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这一刻也腾地红了脸。
不过她没飘,反倒立即啐了贾琏一声,“呸,琏二爷又不要脸了。琏二爷房里能有几个有名分的?如今凤姑娘早就占去了一个,琏二爷还哪里有那么多名分拿出来分发众人的?”
贾琏依旧不改眼底诚意,“姐姐只记着我今日的话就是。等来日凤冠霞帔之时,姐姐再好好儿服侍我就是。”
鸳鸯更没想到贾琏还真不像是开玩笑,脸上的热便更炽,只得又啐了一声,转身又走开了。
“琏二爷这话,还是你自己记着吧。我怕若是我记着,到时候琏二爷真被天打雷劈的,倒好像我心思歹毒了似的。”
贾琏轻笑,“我听出来了,姐姐这是要让我发个誓才肯信我。”
贾琏毫不含糊,抬起三根指头就发誓:“……若我来日有违此言,便叫我遭天打雷劈!”
鸳鸯再度没想到。
这一刻,她一向爽朗的眼底倏然涌起泪雾,顾不得什么,疾步上前伸手就捂住了贾琏的嘴。
“我便是与你斗嘴玩儿,你也不用非得这么咒自己啊!我便是心比天高,却也知道终究命比纸薄,说什么名分,那不过也只是我嘴硬罢了。”
贾琏趁机搂住了鸳鸯的腰,倾身亲了下去,“姐姐当真嘴硬么?叫我咬咬才知。”
鸳鸯呜呜一声,却全都被贾琏咬进了牙关之中去,再也没机会发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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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心满意足出门上马。
回首问蔡昭,“金文翔这几日也该到京了吧?”
蔡昭道:“就这一两日。”
贾琏轻笑点头,“好极了。”
今儿亲了鸳鸯,算是拿定了她的心意。回手再送她这个惊喜,时机正好。
赵天栋从府门撵出来,爬上他的大叫驴,满眼的坏笑,“果然不出二爷所料,二老爷那边又把珠大爷给打个半死!老太太虽然赶去了,但是老太太腿脚慢啊,等赶到的时候儿,珠大爷已经晕过去了。”
贾琏听着,松弛地扬了扬眉。
蔡昭也忍不住轻笑,低声道:“二老爷上回出手,已是要了珠大爷半条命;如今又加上半条……珠大爷这条命算是剩不下几分了。”
贾琏微微眯了眯眼,“原本好好儿的堂兄弟,他文我武,正可携手并进。偏他非要跟我争。打小儿争风头就也罢了,如今都长大了还要觊觎我的爵位,抢我的人,那就是他自己找死~”
贾琏说完,一挥马鞭,“驾!”
隐隐已是早春了,果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呀!
贾琏的「葱花儿」撒开蹄子没跑几步就已经到了贾家族学。
族学忒近,距离宁荣二府也就只一里多地,还不够「葱花儿」一个加速的呢。
贾琏勒住马缰绳的时候,「葱花儿」分明还没跑够,一个劲儿蹄子刨地,扬头甩鬃的,还想再来一场日行一千的马拉松。
贾琏从袖口里掏出块糖来塞它嘴里,“花儿乖啊,现在咱们的「地图」暂时是宅斗,你就也得先跟着我在这些院套儿里转悠些日子。等来日,有的是你信马由缰、跑马圈地的自由时!”
蔡昭先下马来帮「葱花儿」上拴马桩。
贾琏自己从马背上轻松跃下,那边赵天栋已经提着书箱跟着跑了过来。
正是夕阳斜下的时分,谁都没想到贾琏会在这个时辰突然出现在族学。
因为这个时辰,贾代儒早就上完了课,自己回家歇着去了;学生们没有了塾掌管教,这会子全都撒欢儿开了。
满院子的少年们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一个干正经事的。要只是打打闹闹的就也罢了,偏是些眉来眼去、妖妖娆娆、搂搂抱抱的。
别说根本没有半点学习的氛围,更连贾家的武将之风都给扫荡一空!冷不防进来,不觉得这是贾家的族学,还以为这是个养旦角的戏班子呢!
贾琏虽一向都承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一看到这些少年的行径,却还是觉得齿冷。
这贾家的族学,乃是贾府合族一起建立的。凡是族中有爵的人,都要供给银两,按照俸禄的多少掏银子。贾琏身为袭爵之人,也在掏银子的人之列。
一想到自己的银子都给这样的人花了,他就想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倒吊在晾衣杆上,吊一排,然后扒了裤子,挨个拿竹竿把他们给打得皮开肉绽!
贾琏前几次也为了秦钟的事儿来过族学,但是那些次都没往学堂里来,而是直接去见的贾代儒和贾瑞。今日还是他头一回正式走进学堂里来,于是很多人压根儿就不认得他。
偏有几个生得苗条俊秀的,一看来了个风流倜傥的公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这便不知深浅地竟然还向他抛起媚眼儿来!
贾琏咬着后槽牙忍不住乐起来。
他前世看《红楼》原书的时候,在族学这一节好些东西看得没那么懂,如今身临其境才明白,一个好好的族学竟然被这帮子东西给祸害成了什么鬼样子!
贾家族学都成了这个样子,贾家焉能不败!
看样子宝玉怕也是早就知道族学是什么模样,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热衷地撺掇秦钟一起来上学呢!
贾琏在院子里站了半晌了,竟然都没见贾瑞的影子。就一帮子少年围着他抛媚眼儿。
就在贾琏的怒火已经快到达阈值的时候,忽听里面“嗷唠”一嗓子,一个大块头乒乒乓乓地跑了出来,“琏二哥,你怎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