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镜郡内,一户人家被一老者拦下,那户人家本来要生怒,只是见这一副长者模样,便是耐下了性子。
“老人家,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呀,怎么老夫看过去,大家都在往南逃啊。”
“别提了,北边又打仗了,那些建奴没完了,朝廷也是的,怎得就又要管那些鞑子的事情,大王也……”
那老人家越说越小声,后面更是被自己的儿子拉了拉衣角,妄议朝廷,这不要命啦。
那老人家知晓自己是说错话了,便是不再理会那老者,带着家人拿着大包小包各种细软的,快快往南继续逃难。
老者自然是陶荣,宁国不算大,这大半年的时间足够他细细走遍八郡了,虽然不算走的太仔细,但是也大致看上了一看,如今又是回到了咸镜郡走上一遭,这里他当时入宁国之时便是来过了。
只是,这一次来又是大不一样,上一次来见到的还只是很多乞儿、流浪汉,而现在直接便是看到了大股难民。
“北边又要开战了么?那些建奴鞑子,当真是一刻也不安生。”
陶荣叹了口气,他在大周当五经博士,自然知晓大周朝堂内对建奴什么态度,也自然知晓那些年建奴多次袭扰大周边疆,因此先入为主下,便是觉得又是建奴想要南下劫掠。
也难怪咸镜郡的百姓都是南逃了,当初咸镜郡被攻破的血与泪实在是太深刻了。
而陶荣更敏锐的察觉到一点,方才……那老人家是想要说朝廷坏话的,甚至若不是被制止住了,恐怕连大王都会被说上。
这这这……宁王看似威望日隆,只是这年年动武之下,百姓难免怨言啊。
“要去边墙看看。”
陶荣下了决心,犹记得当初离开宁京之时,大王就让他看看边墙那里,看看朝廷与建奴的厮杀,再言穷兵黩武之事。
下了决心之后,便是往边墙的方向走去,无数人难逃,唯有一老者越过人群向北,无数人不解的视线看向这老者,老者却是视若无睹,只是步履愈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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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郎们,血战到底,让那些金兵知晓,想要犯我边疆,就要做好崩掉牙的准备!”
“杀!”
镇北关外已经是战了起来,渤海宣慰司的骑兵从两侧侵扰敌阵,步卒正面压上交锋。
渤海宣慰司的骑兵自然是吉尔哈和费而古手中的女真骑兵,只是如今打上了渤海宣慰司的名头
洛昭到底是没有喊出建奴鞑子的蔑称,毕竟现在与宁军共同作战的渤海宣慰司里全是鞑子。
哈木一方兵马也是不惧,辽东总兵府的兵马虽然在压阵,但是到底没有动手,而与宁军单打独斗,金国兵马无惧。
洛昭指挥步卒组成方阵,进退之间各方阵都能互相照应,女真骑兵绕过各个方阵,试图切断宁军兵马之间的联系,只是切断宁军兵马联系,又何尝不是切断己方联系。
吉尔哈与费而古亲自领兵横穿其中,与步卒方阵配合,与哈木部交战。
双方选定的战场是在大平地上,这里没有什么兵法谋划可以使,只有最是血与肉的碰撞。
从两大总兵府借来的兵马战力凶悍,常年驻守边关,再加上这些年血战不断,都是英勇善战的老兵,一时间竟然是与建奴兵马杀得难舍难分。
洛昭披坚执锐,亲自杀入阵中,手刃数人,吉尔哈等人自然也是不堪落后,率领袭扰攻破了数个阵势,只是己方也有一步阵被哈木兵马冲破。
两个多时辰之后,这才是各自鸣金收兵,双方各自留下千余具尸体。
到底没有全力大战,双方都只是出动了部分兵马,预备部队全都是没有调动,但只是这般便已经是杀得伤亡不小。
观战的李显也是震撼不已,不知不觉间宁国边军战力竟然是这般强悍,同等人数下,能够与建奴正面作战而不败。
“听闻宁王责令之下,从未曾拖过边军军饷,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军饷能够看出一支部队的战斗力,至少能够看个大概,当然,前提是这支部队不是吃空饷。
镇北关内,咸镜总兵正亲自作陪,与一老者攀谈,老者却是不断关心着那些运回来的伤员。
“我听闻陶大人走过八郡,当真是令人敬佩啊。”
徐守德感叹道,陶荣却是摇头:“总兵谬赞了,走过八郡才是知晓,以前竟也只是夸夸其谈之辈,哪怕是有着再高学问,哪怕是有着在高名望又有何用?老夫这辈子的书,都是白读了。”
“便是好像,我曾暗言大王莫要穷兵黩武,要与民休息,却是不知战场凶险,不知天下大势令得大王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看过,才是知道这穷兵黩武之事也并非坏事,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陶荣又是想到来这镇北关之时,见到的那户人家,还有那无数难逃的百姓,如果不是宁王咬紧牙关也要重兵家之事,哪怕财力不支也不敢有所削减,等外地杀进来,无数百姓便是都成了贼寇的刀下亡魂了。”
徐守德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文人治国安邦,钻研学问,我等武人护卫边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陶大人也无需苛责己身。”
陶荣严肃道:“治国安邦,话说得好听,若是不能看过民情,都不过是空耍嘴皮子之人。”
见陶荣这般坚持与认真,徐守德本以为开解几句,此刻也是不说话了,只是眼神中满是敬佩。
“老夫年少之时曾跟随师父学过几手医术,若是总兵不嫌弃,还请总兵让老夫也能够一同救治伤员。”
见陶荣目光真诚,徐守德哈哈大笑,道:“自无不可,若是士卒们知晓,礼司司吏亲自为他们疗伤,该是感恩涕零。”
陶荣却是开口,幽幽道:“老夫乃是受了大王的指示,代为慰劳,也好献一下自己的一份力。”
徐守德愣了一下,随后猛拍了拍脑袋,笑道:“陶大人说得对,说得对,是奉了大王的旨意,大王爱兵如子,哈哈。”
两人便是不再说什么,径直往伤兵营走去。
陶荣以宁王名义慰劳边军兵卒,治疗伤员的消息传到洛轩耳畔,洛轩听后与左右笑道:“皆言腐儒拘泥不化,不谙人情世故,然此陶荣,实非腐儒之流,乃货真价实之大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