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锥刺入小渔掌心的刹那，荒古秘境的天空陡然暗沉。狂风卷起赤色沙砾，在空中凝成一道血色旋涡，旋涡中心隐隐浮现出雷劫的纹路。
“这是……师姐的天劫印记！”苏灵儿踉跄后退，指尖掐诀的灵光被旋涡吞噬。她脖颈处的天道盟烙印泛起黑气，肌肤下仿佛有无数虫蚁在爬行，“快松手！你的神魂承受不住……”
小渔却恍若未闻。
冰锥在她掌心融化，化作寒流涌入经脉。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冲刷识海——她看见自己身着月白仙裙，在云海之巅舞剑；看见杨凡浑身浴血，徒手撕开雷云；最后定格在那道贯穿天地的紫雷，以及杨凡碎裂的仙骨。
“啊——！”
凄厉的尖叫惊起秘境深处的腐鸦。小渔周身爆发出冰蓝剑气，雪魄剑自主出鞘，剑锋直指杨凡咽喉：“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杨凡不闪不避，任由剑气割破颈侧。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焦土上绽开赤色的花：“阿雪，你想起来多少？”
这个称呼让剑气骤然紊乱。小渔头痛欲裂，前世今生的记忆交错撕扯，雪魄剑“当啷”坠地。她跪坐在砂砾中，泪水混着血渍砸进尘土：“我不是罗雪……我只是个采药女……”
苏灵儿突然喷出黑血，天道盟烙印如活物般蠕动。她撕开衣襟，心口冰锥留下的伤口正在溃烂：“师姐……神识在排斥我的魂魄……杀了我……”
杨凡瞳孔骤缩。他早该想到的——苏灵儿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体内封存着罗雪的神识碎片。如今天道盟烙印反噬，若不及时剥离，两人魂魄将同归于尽。
“忍住了。”他并指如刀，混沌之气刺入苏灵儿心口。灰雾缠绕住那缕冰蓝神识，却在剥离的瞬间引发天地异变！
血色旋涡轰然炸开，一道紫雷劈落，将三人站立之处化为焦坑。
焦土之下竟是中空的溶洞。杨凡在坠落途中护住小渔，后背重重撞上钟乳石柱。混沌之气自主护体，却仍让他咳出内脏碎块。
“这里有东西……”小渔指尖亮起微光，雪魄剑映出洞壁上的古老壁画——
画面中，九名修士围猎通天巨树，树冠上站着与杨凡容貌相似的男子。最后一幅壁画被利器划烂，只剩半句残文：【天道窃命，以众生为……】
“这是上一任天尊的陨落之地。”苏灵儿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她倚着洞壁，心口溃烂暂时被冰霜冻结，“师姐当年追查天道盟，就是在此处找到线索。”
杨凡抚过壁画上的剑痕，指尖残留的剑气让他神魂震颤——这是罗雪的剑意！
“沙沙……”
黑暗中传来鳞片摩擦岩石的声响。小渔突然捂住嘴，雪魄剑的微光照亮了洞顶——无数双猩红的竖瞳在黑暗中睁开，每一只眼睛都长在扭曲的肉瘤上，肉瘤下拖着蟒蛇般的躯体。
“噬魂蚺！”苏灵儿冰莲剑出鞘，“它们以修士记忆为食，别被缠上！”
话音未落，一条巨蚺闪电般扑向小渔。杨凡挥出混沌锁链，却见那怪物在触及雪魄剑光的瞬间分化成上百条小蛇。蛇群钻入岩缝，转眼从三人影子中钻出！
小渔的尖叫卡在喉间。一条蚺蛇咬住她手腕，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怪物体内。她看见杨凡在雷劫中化作白骨，看见自己魂魄被锁进冰棺……
“滚开！”杨凡双目赤红，混沌之气化作烈焰焚烧蛇群。噬魂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却在灰烬中重生为更庞大的怪物。
苏灵儿突然将冰莲剑刺入自己心口，寒霜顺着经脉蔓延至瞳孔：“带她去找祭坛……我来断后……”
冰莲绽放，整个溶洞瞬间冻结。
穿过冰封的溶洞，地底祭坛显露真容。九根青铜柱环绕着白玉石台，柱上锁链捆着一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与小渔容貌无二，眉心嵌着完整的凝魂玉。
“这是师姐的……肉身？”苏灵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半边身子已化作冰雕，每走一步都在脱落碎冰，“当年她神魂俱灭，我偷出这具被天雷淬炼过的仙体……”
小渔颤抖着触碰棺椁，凝魂玉突然飞入她眉心。秘境开始崩塌，祭坛下方传来天道盟黑袍人的狞笑：“终于钓到大鱼了！”
赵无涯踏着血幡从天而降，断臂处爬出肉芽凝成新的手掌。他身后站着三名狩魂使，手中罗盘锁定了小渔的气息：“交出天尊遗骸，留你们全尸！”
杨凡将小渔护在身后，混沌之气在掌心凝成剑形。他早该察觉这是个局——从剑冢到秘境，天道盟一直在用罗雪的因果引他入瓮。
“想要遗骸？”他忽然轻笑，灰雾缠住棺椁扔向狩魂使，“拿去！”
赵无涯脸色骤变。棺椁炸开的瞬间，狂暴的天雷余威横扫祭坛，三名狩魂使当场化作焦尸。杨凡趁机拽住小渔跃上血幡，混沌之气疯狂侵蚀赵无涯的神魂。
“你疯了？！这是天尊……”赵无涯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肉身在灰雾中消融，魂魄被杨凡捏在掌心炼化成魂珠。
秘境崩塌加速，苏灵儿将冰莲剑插入祭坛阵眼：“带她走！阵法启动需要血祭……”
话音未落，杨凡已将魂珠拍入阵眼。苏灵儿的身影在传送光华中被血色吞没，最后一眼看向小渔，竟是带笑的。
传送终点是北荒村后山。
小渔跪在雪地里，手中攥着苏灵儿破碎的冰莲剑穗。记忆彻底苏醒的代价，是再也分不清自己是谁——采药女小渔？还是罗雪仙子？
杨凡沉默着为她披上外袍。雪魄剑突然发出嗡鸣，剑锋指向村口——
血傀印的气息冲天而起，比冰狼群浓郁百倍。天道盟的猎杀，永远不会停止。
“下一站去哪？”小渔擦干眼泪，雪魄剑在掌心绽出冰莲。
杨凡望向天际雷云，那里隐约浮现天道之眼的轮廓：“去所有因果开始的地方……东胜神州。”
风雪中，一缕灰雾缠绕上小渔的指尖。这一次，她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