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哥,外边车上的司机,一个是阿水,一个叫阿仁。”
刑勇凑到项越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我特地选的,他俩在唐宫向来比较边缘化,平时连宗成天的面都见不着,底子干净,人也老实。”
项越竖起油乎乎的大拇指。
刑勇的安排正得他心,简单的人总比复杂的人好。
不过他也不会让这两人跟着,平时开着面包车去买买菜不也蛮好。
酒足饭饱,兄弟准备回去。
两个司机蹲在路边抽烟,见项越一行人出来,慌忙掐灭烟头,钻回驾驶位。
刑勇早把包厢里的事透给他们,项少打了宗爷还能全身而退,捏死他们比掐死蚂蚁还容易。
皇冠再次发动。
十分钟后停在洪星楼下。
刑勇和项越说了两句直接离开。
落下的阿水、阿仁有些懵逼。
他们咋办?也没个人安排啥的,能不能走啊?
两人给项越鞠躬,转身准备走。
“等下。”项越突然叫住他们。
阿仁和阿水浑身发僵,脸上带着苦笑转身,以为要被刁难。
大人物嘛,都一样,以刁难别人为乐。
他们在唐宫已经习惯了,只希望项少别太为难他们。
“接着。”项越甩过去两个塑料袋,带着兄弟上楼。
等项越一行人走远,两人好奇的打开塑料袋。
“阿水,是烧烤哎,好多肉!”阿仁闻着烧烤的香气,语气激动。
阿水翻开另一个袋子,打包盒里的羊肉汤还冒着热气,葱花在汤面上轻轻晃动。
两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又笑了起来。
昏黄的路灯下。
两人席地而坐,你一串我一串。
“比年会的大锅饭好吃。”阿水嗦着签子上的孜然粒。
阿仁灌了口羊汤,突然咧嘴:“项少给串时,老子差点尿裤裆。”
“德行!我就没有,嘿嘿,我只是腿软。”
辣椒粉粘在盘扣上,羊汤油渍在唐装前襟晕开,唐装失去原本的颜色。
一旁的阴影里,刑勇看的直乐。
看来,要不了多久,这两傻小子也要沦陷。
他没对项越撒谎,阿水和阿仁在唐宫的确是边缘人物,人也很老实。
之所以挑中这俩,也有看他们可怜的意思。
刑勇觉得他也有些可笑,明明自己的日子也没多好,还有闲心为别人考虑。
只能说很多事情不是公式,看见同样境遇的人,人总是忍不住想伸手拽一把。
三楼窗户晃过人影。
“这俩傻缺坐地上,屁股不嫌凉?”连虎嚼着辣条嘀咕,
“还有阿勇,和傻子似的,那小树丛挡得住啥?”
项越则是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给祝元良打电话汇报晚上的情况。
“什么?你收了宗成天两辆车?”祝元良震惊。
他一直觉得项越是个聪明谨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短视的事?
项越撇了撇嘴,又急!
不知道都什么毛病,不能等他把话说完么。
他把合同的事说了一遍。
祝元良才放心,随即又笑了起来。
宗成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柄没抓住,也没拿捏住,有的只是当了一晚上的孙子。
另一边。
刑勇回到唐宫跟宗成天复命。
宗成天坐在真皮老板椅上,手上捏着一串手串慢慢转动,只是耳朵上的纱布有些刺眼。
“安全送达了?”宗成天没抬头。
“宗爷放心,一直送到楼下。”刑勇垂手站定。
“送到楼下就完了?项少没说什么?” 宗成天抬眼,“比如,对那两辆皇冠的态度?”
刑勇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回道:“我听项少身边那光头说,说这轿车底盘低,走不了泥路,不如面包车好使。”
“他们还说...说...”
宗成天拍桌:“他们到底说什么?”
“他们说这两辆车可以拿去买菜...”刑勇额头冒出冷汗。
宗成天猛地站起来,拿着杯子就朝刑勇砸。
刑勇偏头躲过,茶水溅到他脸上,烫出红印。
他微微低头,指甲掐进掌心。
老狗真是瞎咬人,又不是他说的,只会拿他出气!
宗成天也意识到有些过了,指着刑勇的脸:“有事嘛?”
不等刑勇回答他又摆摆手:“算了,江湖人这点伤算什么。”
“对了,让派去的司机给老子盯紧了!”
刑勇学着连虎的动作,咧嘴憨笑,
“宗爷放心,阿水阿仁都是闷葫芦,在停车场擦了三年车,当您面说话都结巴,哪敢耍心眼。”
宗成天盯着刑勇的表情,面色难看。
妈的,阿勇什么死表情,怎么那么像光头,看着就烦!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之前阿坤负责的事就交给你了。”
刑勇弯腰退下,办公室门被关上。
他走了几步,在角落里拎上一个袋子往四楼走。
刑勇停在一扇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门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女秘书林嘉的声音:“谁啊?”
“阿勇。”没等开门,刑勇把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转身离开。
门缝里渗出暖黄的光。
脚步声渐远,林嘉只看到刑勇的背影。
她愣了一瞬,门把手上的袋子擦过她的胳膊。
这人...
“有病。”林嘉把袋子放到梳妆台前,轻轻解开活结。
三串红柳羊肉装在纸盒里,羊汤泼了点出来,葱花香菜黏在袋子内壁上。
纸条被羊肉汤泡得发软,字迹有些晕开。
仔细辨认发现上面画着一个狗头,后面是一行字,
‘手脚冰凉,多吃羊肉暖身(字丑别笑)’
化妆镜映出女孩嘴角的笑意。
林嘉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女孩,扇了自己一巴掌:“贱不贱啊你?”
说完,她撕掉纸条,丢进垃圾桶里。
在唐宫的女人,有资格奢望别的?
哪个不是宗成天的玩物,只是有些宗成天玩腻了,会打发到楼下陪更多人罢了。
刑勇也只是最近被宗成天看中的狗。
不过就算是狗,也比她林嘉重要的多,这种人怎么会对她有意思?
不过是一条贵宾犬看到断腿的流浪狗,施舍点残羹剩饭罢了。
过了良久。
林嘉盯着垃圾桶里的碎纸片发呆,她突然蹲下身,把纸片一片片捡起。
台灯下,纸片被胶带一片片粘好,就像女孩千疮百孔的心,被一块块填补。
衣柜最深处有个奥利奥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装了一盒止痛药。
她小心翼翼的把粘好的纸条放进去。
盒盖合上,少女心事又被锁进黑暗里。
窗外飘起细雨,
林嘉咬了口凉掉的烤肉,油脂在舌尖化开。
突然尝到点咸,不知道是肉汁,还是眼角掉下来的东西。
窗外的雨大了些,
画眉鸟抖落身上的雨滴,弱弱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