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旗这白眼狼要结婚了,娶的还是城里来的知青,这消息,让李老太和老张头又睡不着了。
正经的,在这俩老棺材瓤子看来,娶城里来的女知青不算啥。
也就年轻小子们稀罕城里的细皮嫩肉,说话娇滴滴。
老辈儿人看重的是能不能干活,会不会操持这一大家子。
过日子的事,哪能光图个好看呢?
如果说,张红旗娶的是旁的女知青,李老太和老张头估摸不会有啥大反应。
该说不说的,真就不是这俩老东西眼皮子浅。
娶女知青,说起来是好听,谁一提,那就是艳福不浅。
可艳福这东西,它也不能当饭吃。
都是城里的女人,在李老太和老张头看来,和王梅芝那样的没法比,纯纯属于赔本赚吆喝。
况且,都是知青,女的和男的也不一样。
隔壁南沟屯子那一家,把闺女讹给了回城的男知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跟着去了城里,听说还时不时能补贴娘家。
可女知青能一样吗?
她要是能回城,她男人能跟着一块回去吗?
多半是,抛夫弃子,远走高飞啊!
所以说,在李老太和老张头看来,不是娶不上媳妇没招了,就不该惦记城里来的女知青!
但是,林彩英不一样。
她懂医,能给人看病!
有了这份手艺,啥年月也饿不死。
混个好人缘啥的,那更是不在话下!
可别小看好人缘,搁乡下屯子里,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的,却往往比钱啊粮啊还好使!
张红旗那白眼狼娶了林彩英,那他今后那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呐!
再加上,一帮来串门唠嗑的,更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下子,崭新的缝纫机和收音机,有多光彩!
“老头子,单凭这两样,可就不老少钱了昂!”
“嗯。”
“缝纫机收音机,可全都要工业劵的,还不少要,你说,那白眼狼和那傻子赵铁柱,他俩搁哪弄这老多的工业劵的?”
“那我咋能知道?”
“那工业劵可不好淘换,不管是拿钱买还是用粮食换,都得不老少。”
“那可不咋滴。”
“你说,前前后后花这老多的钱,就为了娶一个媳妇,是不是亏的慌?”
“指定亏的慌,都够搁县城买个正式工名额了!”
“我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儿。
你想呐,买个正式工的名额,安安稳稳当个工人,啥样的媳妇不得挑着娶呐!
要么说这些小辈的,就是瞎胡糟践钱!”
“……你想说啥?那张红旗还能把钱交到你手里,让你给他掌着舵?”
“那白眼狼?我是不指望。
我就是寻思着,他结婚呢,总得使上咱们这当长辈的吧?
那林彩英咱也不是没见过,长那模样,咋说呢,搁这帮女知青里头,那也是垫底的。
虽说张红旗是个白眼狼,可终究是咱老张家的人。
我是眼瞅着,娶个那样的女人,花这老些钱,他亏的慌。
你说,他是不是被那个林彩英给骗了?”
“难说。”
“要不,抽空把那林彩英叫家里头,我好好问问?”
“老娘们的事,我不管。”
“唉,我也出不得门,彩莲又跟冲撞了啥一样,整天疯疯癫癫的,怕是叫不过来。”
“老三丫头不搁那白眼狼家呢嘛,下回她来了,你跟她说。”
“嗯呐,还是得自己个儿的亲闺女,能指望的上哦。”
都特么合作几十年了,老张头能不清楚李老太啥心思?
说啥娶了林彩英是亏本,实际上,还不是瞅着张红旗大手大脚的花钱,心里着急?
要说也是,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个的,一点也不知道那日子该咋样过!
好不容易弄点钱,结果恨不得全花光,就差把一堆好玩意顶脑袋上了!
真以为这是啥好事呐?
搁到早几年,就那白眼狼的折腾劲,怕是得拉到县城去斗!
乡里都不够资格!
既然老太婆想要试着划拉点好处,老张头自然也不拦着。
这个家,眼下是真闹腾人。
钱全让旺财家的捏到手里,死活要不过来。
小孙子张建设,没点动静呢,就先哭上了,今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怕事的,估摸着活够呛。
老儿子张旺财吧,倒是比之前懂事不少。
可这瘪犊子已经被折腾没了心气。
一心就想着,哄着他媳妇跟他复婚。
这完蛋玩意,啥也不是!
复婚不复婚的,都跟着你回家了,有那么着紧吗?
就为了复婚,竟然答应让他媳妇肚子里揣的那个,将来生下来姓曹!
啥意思啊?
那不是俺们老张家的种呐?
这不是妥妥自己个儿要当活王八嘛!
身为一家之主,老张家的掌舵人,老张头表示心情烦躁、压力很大。
头顶都没剩几根毛了,俩月的功夫,比之前一两年都显老。
尤其是,老大张栓柱趟炕上,他倒是舒服了,啥也不用干,每天还有人把饭端跟前儿。
可家里头,因为他下不了炕,正经是缺了不少进项。
再加上三个闺女前头跟家里算账,一下子就透了大半的家底,眼下想要再指望女婿们帮衬点,也是难的很。
头前儿那场火,虽说烧的是栓柱的房子,可里头那些粮食啥的,却是自己家的啊。
反正这个冬天,老张头感觉处处不对头,真就跟冲撞了啥玩一样,透着邪性。
时常,老张头也会暗暗感慨,这一大家子,一个个都顾着自己,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了。
周彩莲捏着钱不撒手,老大张栓柱也捏着钱装傻,三个闺女跟自己老两口算账……
唉,人呐,咋都这想不开呢?
为了钱,真是折腾的自己家的人,都不要了昂!
李老太惦记上了林彩英,在她和老张头看来,还真就不是异想天开。
在这俩老棺材瓤子眼里头,城里来的知青,大多都是傻的。
又好哄又好骗的,啥活也不会干,纯纯废物。
美中不足的,李老太不敢出门,出门见风就得不停的咳嗽,算是限制了她的发挥。
可这不重要,把人叫到自己个儿家里来,更容易忽悠。
张敏敏两口子,虽然心里清楚爹娘偏心,可终究是实诚人,家里那情况,他们两口子又搁靠山屯呆着,倒也不时回去帮个忙唠个嗑啥的。
李老太见着张敏敏,张嘴就说,三丫头啊,你大侄子马上就结婚了,我这当奶的他不待见,估摸着是看不见新媳妇进门了。
谁错谁对的,我一个当长辈的,也犯不着跟他掰扯。
就是寻思着,能提前跟孙媳妇说几句话,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吧?
回头提起来,咱老张家缺礼不是?
我眼下出不了门,彩莲又指望不上,那啥,你给那闺女说说,喊她来家,我跟她说几句话,也算是我这当奶的没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