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宛白听闻沈奕泽的来意后,略作思索,便极为爽快地答应了出资一事。
只是,她美目流转间,提出了一个要求:“侯爷,我希望你能将修建堤坝的一应事务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沈奕泽一听,顿时眉头紧锁,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之色。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夫人,陛下早有旨意,这修建泠江堤坝之事,交由本侯负责,岂容他人插手?此事断无可能。”
说罢,他负手而立,目光冷冷地盯着裴宛白。
“侯爷,要知道,如此浩大的工程,所需费用至少数十万两白银。这笔钱若是由我来出,那便相当于相府与母亲的林氏一族出资。”
“倘若最后这堤坝出了任何差池,于相府和林氏而言,都不好交代。只有我亲自把控各项事务,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你这是不信本侯?”他逼近两步,沉水香混着夜风的冷意将裴宛白笼罩,“夫人方才不是还说夫妻一体?”
“侯爷误会了。”她的声音柔似春水,“相府出钱,侯府出力,修好堤坝是百姓之福。可若中间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说到底夫人还是不信我。”他咬牙冷笑,指尖划过图纸上的蒙县标注,“但本侯告诉你,这堤坝......”
“侯爷且看这个。”裴宛白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哗啦翻开在案几上。
墨迹未干的账页上,详细记录着城南粥棚每日的开支,连施舍碎银的数目都一清二楚,“相府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她指尖敲了敲账册,”侯爷若肯放权,这银子一事交由我便可。”
书房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出的火星声清晰可闻。
沈奕泽盯着账册上娟秀的字迹。
“夫人当真能确保工程无虞?”他的声音忽然放软,低头时额发垂落,遮住了眼中的算计。
“侯爷只管做那万民称颂的定远侯,余下的......”裴宛白笑容灿烂,“交给我便是。”
万名称颂?
这一会她要叫沈奕泽万人唾骂!
”好。”沈奕泽应下。
裴宛白广袖拂过案头的图纸,将它缓缓卷起:“侯爷只管放心,这堤坝......”
她的声音渐低,“成为侯爷青史留名的丰碑。”
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沈奕泽忽然低笑出声。
裴宛白亲自送上门的机会,他便不客气了。
回了房间后。
裴宛白解开发间的白玉簪,乌发如瀑倾泻而下,正欲褪下外衫,忽听得窗棂传来细微的叩击声。
她指尖一顿,眼尾余光瞥见屏风后黑影晃动,慌忙将半褪的罗裙重新系紧。
“王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妆台,脂粉香混着沐浴汤的檀香味在空气中流转。
烛火被穿堂风拂得摇曳,映得陆序之玄色衣袍上的金线蟒纹忽明忽暗。
“阿宛倒是好兴致。”陆序之逼近两步,靴底碾碎落在青砖上的茉莉花瓣。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唇瓣上未褪的胭脂,“方才与沈奕泽在书房密谈许久,真叫人不悦啊……”
裴宛白垂眸轻笑,广袖下的指尖悄悄勾住他腰间的玉佩流苏。
“王爷忘了,我与他如今还是夫妻。”
她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倒是王爷你,我们如此这般,不太合适吧?”
陆序之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望着裴宛白被烛火染成暖金色的脖颈,忽然手掌抚上她腰间未系紧的丝带,“孩子都有了,哪里不合适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她扭过头推开他。
陆序之猛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雕浴桶上。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陆序之眉眼间,他的鼻尖蹭过她耳畔的碎发,“沈奕泽此人,眼瞎心盲至此,倒是让我得了便宜......”
裴宛白忽然踮脚,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贴近。
“王爷聪明一世,难道看不出......”她退开时指尖划过他胸膛,“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早日戴上宁王妃的头冠?”
陆序之盯着她泛红的唇瓣,忽而低笑出声,“荣幸之至。”
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裴宛白扶着门框喘息片刻,指尖抚上被他咬过的耳垂。
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忽而轻笑一声,褪下被揉皱的罗裙,跨入屏风后的浴桶。
热水没过肩头时,她望着水面上漂浮的茉莉花瓣,眼中的盛满笑意。
翌日清晨,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裴宛白的床榻之上。
她悠悠转醒,身旁丫鬟早已候着,轻手轻脚地为她端来洗漱用具。
待妆容整理妥当,裴宛白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袍,外罩同色披风,显得清爽干练又不失优雅。
她步出房门,与一众人等会合,正准备出发之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正是沈奕泽。
沈奕泽神色从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众人,目光在裴宛白身上稍作停留后,缓缓开口道:“夫人要去视察堤坝,怎的不叫本侯?”
裴宛白心中虽略有不悦,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轻声应道:“侯爷一同前往,自是再好不过。”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侧抱臂而立的陆序之,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上前一步质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序之神色平静,并未立刻作答。
裴宛白见状,“父亲怕徐州之行出现意外,命阿则来保护我。”
沈奕泽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在裴宛白与陆序之身上来回审视。
陆序之忽而抬眸,上前半步,靴底碾碎落在地上的枯叶,“见过定远侯,相爷放心不下小姐,特命属下保护好小姐。”
“那便出发吧。”沈奕泽倒是没说什么。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着泠江口进发。
裴宛白上了马车,沈奕泽紧随其后,陆序之也跟了上去。
见陆序之也上来,沈奕泽面色不悦,“我们父夫妻一架马车,你一个外人上来做什么?”
陆序之面不改色,越过沈奕泽看着裴宛白,“小姐,相爷吩咐属下要保护好你,属下自然一刻不敢松懈。”
裴宛白差点没忍住瞪了陆序之一眼,她看向沈奕泽,“侯爷何必为难一个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