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周彻,是很难的事吗?
至少在现在的西原人看来,这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因为这头猛虎已经落网,四处乱撞想要逃出一条生路。
虽然借助了三王力量暗部陷阱,又有天时地利(提前布置)为助,但周彻确实是要顶不住了。
他连呼延贺兰都招不住,何况萧后亲至呢?
大军不来,慢慢磨死他,如猫捉老鼠。
大军来了,以萧后之力,一巴掌拍向网中,还怕他不成齑粉!?
可呼延贺兰要的不是这样。
现在周彻的声望太高了。
他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明自己强过周彻!
便是没有萧后下场,自己也能赢他,就这么简单。
一则对方名声越高,就越成就了自己——此后天下年轻俊杰,当属他呼延唯一!
二则……
他没有言语,只是扫了一眼萧焉枝,手微微一紧,目光又在片刻后移开:“四路兵马已将他困在中央,依我断之,慢则三五日,便能叫他授首。”
“好。”萧后颔首,笑道:“那朕就等你好消息。”
他躬身退下。
随即,萧后又询问了梁乙甫的伤势。
梁乙甫身边,梁氏的人紧守着。
出身梁氏的左丞相,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面色紧张。
“我无碍,多谢陛下挂念。”
“你此番受苦了。”萧后叹息,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对众人道:“传朕旨意,以梁乙甫为左贤王。”
梁乙甫一震,而后大喜拜倒:“谢陛下!”
梁氏众人,也连忙跟上:“谢陛下!”
其余各家,神色不一,但无不露惊色。
左贤王和其他王可大有不同。
在西原,太子是头衔,但左贤王就是货真价实的储君了,可以开始着手组建的储君班子,并且光明正大的拥有直属部曲。
此番出来,梁乙甫被抓,说到底是自己无能。
但萧后没有丝毫责怪,反而第一时间安抚,将他拔到了整个梁氏和支持者们觊觎许久的左贤王位置上。
众人恭贺同时,不由自主看向萧焉枝。
这一对关系复杂的男女之争,总算是落下帷幕了。
梁乙甫任储君,那萧焉枝便失去了成为下一任女帝之可能……便只能嫁给梁乙甫,再续两家之盟了?
随后,女帝挥退众人,独留萧焉枝在。
“伤怎么样?”
人一走,萧后立即换了一副神色,变得慈祥和蔼。
不等萧焉枝自己动手,她便亲上去解开她的衣裳。
“还好,箭不算深,没有伤到骨头。”萧焉枝道。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这个仇!”萧后冷哼一声,眼中杀气汹涌:“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急着将梁乙甫扶正么?”
萧焉枝略作沉思,便道:“保护我。”
“好孩子,你是聪明的。”萧后眼中满是欣慰之意,点头道:“不错,有些人确实等不及了。”
“此前我不同意用你们冒险,凉海三王便开始擅自行动。”
“这些人,如果不是迫于中枢压力,是不会将你们二人的生死放在眼里的。”
“抛开这一路人后,有些人等不及的是你和我。”
萧后冷笑:“他们知道扳不倒我,便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萧焉枝轻轻点头:“您的意思,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要争起来!”萧后道。
萧焉枝一愣:“争?您扶正梁乙甫,不就是要我暂时退避吗?”
“明处争不得,那就去暗处争。”萧后目光泛冷:“让敌人变弱,也等于让自己变强,你明白吗?”
萧焉枝没有接话,萧后径直问:“宇文拔都,你认为如何?”
“武夫。”
“折兰月呢?”
“心眼小的武夫。”
“呼延贺兰呢?”
萧焉枝思考了一会儿,方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就选定他吧!”萧后笑了。
萧焉枝一惊:“您是说……”
“不要说出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萧后轻轻摇头。
萧焉枝正想应着,忽然一股恶心汹涌而上。
她只觉腹内翻腾,张口就要吐出。
而后,强行忍住!
萧后何等敏锐?
还是察觉到了异常,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萧焉枝神态如常,道:“受了箭伤,此前又连续下雨数日,身体有些不适。”
“没事便好。”萧后点头,忽然问道:“那个六皇子周……周什么?”
“周彻。”
“是了。周彻和你的事,是假不了?”
萧焉枝不再平静,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慌乱之色。
“哼!看来是真的了!”
萧后脸上浮现怒色,随即安慰萧焉枝:“不要往心里去,所谓贞洁二字,不过是愚弄那些卑贱妇人之说罢了。”
“实则就是被人欺负了,如折兰月射了你一箭一般的道理。”
“朕会嘱咐他们拿活口,将其千刀万剐,给你解恨!”
萧焉枝点头。
“对了。”萧后话锋一转:“你与他相识颇久,此人比之呼延贺兰如何?”
萧焉枝没有思考多久,便道:“强。”
“谁强?”
“周彻强。”
“哦?”萧后有些讶异,随即摇起头来:“可是他输给了呼延贺兰。”
“以有心算无心,又有天时所迫,更何况……”
“都是借口!”萧后轻轻摆手,道:“这个世道,只认事实,只看结果。”
“还未尘埃落定。”萧焉枝道。
“不会有了!”
萧后语气笃定,笑意冰冷:“知朕来后,朱龙已缩回晋阳城,前往支援周彻的兵马全部撤回。”
“路上他们军议,认为朱龙是要采取守势,连带定阳境内的兵马也会应撤尽撤。”
“周彻要是有真命在身,或可从呼延贺兰罗网中保全一条性命。”
“但好不容易闯出的赫赫名声,只能拱手让给呼延贺兰了。”
而这,正好符合萧后所谋。
她要的,就是更加强大的呼延贺兰。
全方位,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望!
“如果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便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