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月,樱桃小姐穿上了从英国寄回来的小裙子。
她见人就说是妈妈亲手做的。
为了赶上和妈妈聊天,樱桃这天很早就醒了。滚啊滚,滚到了陈予恕的床上。
用被子裹紧自己,趁四下无人,伸出小手把手机拖进被窝。
折腾半天,只能按亮屏幕,不能解锁。
她一下子就想哭。
爸爸的手机欺负人。
陈予恕换好衣服,把女儿从被子里挖出来。扒拉了两下她凌乱细软的头发,“我的樱桃怎么了?”
樱桃撅着小嘴,先是让爸爸给她穿上小裙子。然后把手机往他掌心塞,小嘴叭叭地喊道:“妈妈,要妈妈!”
“妈妈已经睡觉了,改天再和她视频。”
樱桃见爸爸将手机放到一旁,就知道是不同意的意思。
她立刻“嘤嘤”着开始捂眼睛。
不知道她跟谁学的,一不乐意就假哭。捂着眼睛,只打雷不下雨。
可能是这一招在外公外婆家很有用,她在陈予恕这里也使上了。
父女俩极限拉扯一阵,陈予恕没办法,拿起手机,替她按住语音键,让她问问妈妈是否有空。
樱桃让他等等,先是有模有样地坐正,还把裙摆整理好,才开始发语音。
夏嘤直接发起视频。
樱桃的小裙子上印着花朵和小动物,又红又黄,夏嘤笑着道,“是我们家的番茄炒鸡蛋要跟我聊天吗?”
“嗯!”樱桃用力点头,见爸爸靠了过来,生怕被他挤开,立刻用自己的小脸占满整个镜头。
她要和妈妈亲亲。
亲完之后,她还让陈予恕举起手机,她还要把小裙子展示给妈妈看。
包着尿布湿的小豆丁,开始在床上摇摇晃晃地转圈。
结果成功把自己转晕,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夏嘤见时间不早,远远地跟女儿说再见。
陈予恕状似无意地插话,“我下周要去英国出差,有没有什么想从国内带的?”
“暂时没有,太麻烦你了。”许久没见,夏嘤好像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陈予恕抱着樱桃下楼吃早餐。
樱桃刚才折腾得累了,此时含着安抚奶嘴,乖乖靠在爸爸怀里,大眼睛安静地看着手机里的妈妈。
这个角度,夏嘤只看得到男人线条凌厉的下颌线,和凸出的喉结。
脖颈上交错着若隐若现的青筋。
他的衬衫和领带,都服帖整洁。但是拐过楼梯角,光线略暗的时候,明明是静态,却又蛊惑诱人得像在擦边。
夏嘤撇开眼。
“真的没有想带的?”他又问。
夏嘤不想被他搅乱心神,他们不见面更好,于是坚决说道:“没有。”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伦敦的天气翻脸无情。
夏嘤原本想在布店里,等这阵妖风小一些,再动身离开。谁知店员忙着打烊,她只能撑开伞,小心翼翼地把布抱在怀里。
这里的布料种类又少又贵。由不得夏嘤不小心。
行道树都被吹变形,半路上夏嘤的伞被吹坏。
这是她出国之后,被鬼天气献祭的第三把伞。
不管了,她收了伞,一路小跑回到公寓。
雨渐渐大起来,她周身都湿了。
装布料的袋子也进了水,夏嘤沮丧地叹了口气。
本地人都喜欢骑行,不知是谁把自行车放在楼道入口,夏嘤原想侧身避过,结果还是当一声把车给碰倒。
原本就丧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
她想现在自己脸上,一定跟刷屏似的,闪过”倒霉鬼”三个字。
夏嘤刚弯下腰去,一只大手伸过来,轻巧地把自行车扶起来。
然后她怀里被塞进一个已经睡着了,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儿。
陈予恕把车放到边上,走廊立刻变得敞亮。
他提起夏嘤的布料,“走吧。”
一路上,她都顾不上其他,视线完全被樱桃吸引了。
女儿长大了不少,抱起来比以前沉多了。
夏嘤摸了摸她的小手,一点也不凉,比自己还暖和。
连圆润的小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
夏嘤按捺不住吸娃的冲动,又怕惊醒她,只能小口小口亲她的脸蛋。
好嫩。
比布丁还嫩。
夏嘤安静地和女儿玩了很久,出来之后,就发现雨伞已经被修好,撑开了晾在阳台上。
陈予恕打开的冰箱,就开始皱眉,除了牛奶鸡蛋,什么都没有。
牛奶已经过期,他顺手扔进垃圾桶。
陈予恕打电话让人送餐过来。
除了大人吃的,还有樱桃的辅食。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之前愣是一个字都没透露。
“不突然,之前告诉过你,这周要过来出差。”
夏嘤这才想起,他还一再地问,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哪怕她拒绝,他还是带来自己拒绝不了的樱桃。
“昨晚的飞机吗?”夏嘤算了算时间,只有昨晚出发才合理。
“昨天早上就出门了。樱桃第一次坐飞机,不习惯气流颠簸,半路上她麻烦空乘停一下,想下去。”
夏嘤很快想到,“你真让她下去了?”
陈予恕语气平静道:“中途备降到私人岛屿,等天气好了些又重新出发。”
这父女俩可真任性。
“她这么小,不适应很正常。我看很多父母,都是在孩子几岁时,再带出国。”
看她刚才一路上,眼里只有樱桃的样子,肯定不是不想孩子。
那就只能是......不想看见他。
平时联系,有樱桃在,才能视频。没有樱桃,他们两个就是失联状态。
被她忽视,被边缘化,他心里像被开了一个大洞。现在亲眼看到她的态度,他好像一脚踏进去。
然后意识到,那不是黑洞,是悬崖。
“下次,我自己过来。”他的表情,像被冰封住了。
夏嘤浑身一僵。不清楚他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让她见樱桃。
她曾经无数次猜想过,陈予恕可能会用樱桃拿捏自己。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樱桃是她哪怕争不过,也会争得头破血流的底线。
同样的,她也可以为了樱桃让步。
“我只是有点担心。”她沉默片刻,声音浅浅地说道。
陈予恕的目光像把她从里到外扫描了一遍,最后哂笑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先去把衣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