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言明，”
“无论何人，无论何派，只要能最终确认铲除妖女楚惜月之残魂，便是为我玄黄界立下大功！”
“此功，当为九州共鉴，当享正道气运之加持，当得各派之敬重，亦当......获得相应的实质奖赏。”
他这话，让原本还沉浸在姜陌是英雄还是魔头争论中的众人，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了此行最初的目的之一！
没错！
铲除楚惜月，是有奖励的！
而且是由玄天道宗牵头，联合九州各大顶级宗门共同承诺的丰厚奖励！
包括珍稀的天材地宝、强大的功法秘籍、甚至是传说中能够提升宗门气运的玄黄功德！
之前，为了争夺这份“头功”，各大宗门可以说是明争暗斗，甚至连派出哪些弟子参与追捕，都经过了精心的算计和博弈。
每个人都想成为那个最终斩杀妖女、名利双收的英雄！
各大宗门可以说是卯足了劲，甚至在来的路上，彼此之间都还存着几分戒备和竞争之心。
可现在呢？
玄天道宗宗主的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他缓缓扫过那些曾经为了功劳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宗门代表。
“昔日，诸位为了这桩功劳，为了那份奖赏，可谓是殚精竭虑，寸土不让。”
“可如今看来......”
老者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片空旷的、只剩下山峰根基的土地上，声音肃穆：
“我玄黄正道之中，真正的英雄，却并非是为了名利而来。”
“他，或许出身微末，或许曾遭误解，或许......默默无闻。”
“但他，在面对真正的大奸大恶之时，选择了挺身而出。”
“他所求的，或许并非是九州同道的赞誉，也并非是那丰厚的奖赏。”
“他所做的，是真正的牺牲！”
“不仅牺牲了自己的性命，甚至可能牺牲了整个宗门的基业，只为了将那为祸苍生的妖女，彻底从这片天地间抹去！”
“这，才是真正的大义！”
老者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重重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些之前还在为功劳患得患失的宗门领袖们，此刻脸上都有些发烫。
和这位与妖女同归于尽的姜陌相比，他们之前的那些算计和争夺，显得何其渺小，何其可笑！
就连天剑阁阁主，此刻也无言以对。
玄天道宗宗主的一番话，以一种更高的高度，将整个事件的基调定了下来。
这份牺牲，足以堵住所有质疑者的嘴，也足以让所有追求“功劳”的人汗颜。
人群中，只有几个人，脸色特别怪异。
“死了......？”
当“魂离此界”的判定出现，当“同归于尽”的猜测成为主流时，洛清璃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悲伤，不是解脱，而是一种荒谬绝伦的不甘！
死了？！
那个姜陌？！
那个在她记忆中，卑微如尘埃，资质平庸，性格懦弱，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废物师尊？！
那个她毫不犹豫就抛弃，视作人生污点和垫脚石的男人？！
他......怎么配死得如此“壮烈”？！
同归于尽？
与绝世妖女楚惜月？！
这简直是她听过的，最荒唐、最可笑、也最刺耳的故事！
她洛清璃，天剑阁天骄，云州瞩目的明珠，为了追求更高的道途，毅然决然地斩断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一直认为，姜陌和他那破败的青玄宗，只配烂在云州西南的泥淖里，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成为她辉煌人生中一个被遗忘的注脚。
可现在呢？！
他不仅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腐朽、消失，反而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强势崛起，在阙海坊当着九州众人的面，将她和大师兄殷玄逍，天剑阁最耀眼的两位弟子，狠狠踩在脚下！
那份羞辱，至今仍是她午夜梦回时，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现在，他死了......
却不是死在她或者天剑阁的手中！
不是死于籍籍无名！
而是死于......“与妖女同归于尽”？！
周围那些敬佩、惋惜、甚至赞颂的声音，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英雄？楷模？大功德？
这些词语，怎么能用在姜陌身上？！
他不配！
他绝对不配！
洛清璃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在胸中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她的五脏六腑！
她宁愿姜陌是勾结妖女的魔头，被千夫所指，被碎尸万段！
那样，她当初的背叛才显得理所当然，她的选择才显得无比正确！
可现在，世界似乎颠倒了！
黑白似乎混淆了！
那个她鄙夷唾弃的人，转眼间成了舍生取义的英雄？
那她算什么？
不！绝不！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姜陌那种废物，怎么可能和楚惜月同归于尽？！
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或者......他根本就没死！
对！
他肯定没死！只是用了某种邪法逃走了！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带来尖锐的刺痛，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狂潮。
那张清冷绝俗的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周身一直刻意维持的冰寒气息，在无人察觉间剧烈波动，几乎要失控！
姜陌......
这个名字，曾是她想要抹去的污点！
是她不愿提及的过去，是她偶尔想起时会感到厌烦的梦魇！
可现在，这个名字，这个“死亡”的结果，却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下。
不仅没能让她解脱，反而让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骄傲、她的道心、她的选择......都蒙上了一层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
他死了，却以一种她最无法接受、最让她难堪的方式！
这比他活着回来找她报仇，更让她感到窒息！
相较于洛清璃内心的惊涛骇浪，殷玄逍的反应则显得更加内敛，但也同样充满了剧烈的冲击。
“魂离此界......同归于尽......”
他紧紧抿着嘴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负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捏紧。
作为天剑阁大师兄，云州年轻一代公认的第一人，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阙海坊一战，是他修行至今所遭遇的最大挫败！
他引以为傲的剑道，他的元婴修为，在那个突然崛起的姜陌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那份被镇压的耻辱，那份众目睽睽之下的狼狈，早已成为他道心上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