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七月初三,午时
章安·码头
烈日当空,炙热的阳光洒落在被血雨冲刷过的码头,空气中残留着硝烟与海腥的气息。江东军士忙碌地清理战场,将黑水帮的尸体拖走,将投降的战俘押送至镇衙门,一切秩序井然,战后余波渐渐平息。
太史慈立在高处,目光扫过镇上,确认局势已彻底掌控,这才收回目光,转向嬴无尘,神色略显疲惫,却仍带着几分豪迈之气:“黑水帮残孽已除,余下便交给江东军处置。你呢?打算何时动身?”
嬴无尘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方无垠的海面,微微一笑:“此间事了,我该继续上路了。蓬莱岛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太史慈闻言,挑眉道:“镇上虽已恢复,可风声尚未彻底平息,眼下哪个船夫敢冒险出海?”
嬴无尘自然明白局势,昨日一战惊动全镇,码头上的船夫无不谈虎色变,谁也不愿在风头正紧时离港,生怕遭池鱼之殃。但他此行不得耽搁,唯有设法解决。
太史慈沉吟片刻,爽快道:“罢了,反正你这趟是奔着正事去的,耽搁不得。我派一艘船给你,船员就用江东水军的人,保管你能顺利到达。”
嬴无尘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太史慈摆摆手,笑道:“都是自己兄弟,何须客套?不过——”他顿了顿,目光带着几分促狭,“你可得记得回来再喝一场!”
“自然。”嬴无尘轻笑应下。
这时,许褚扛着行囊走来,大大咧咧地说道:“什么都收拾妥当了,什么时候上船?”
太史慈回身,朝码头方向示意:“船已备好,就停在前方泊位,随时可以出发。”
嬴无尘微微颔首,看向洛阳五鼠:“你们按计划返回凡尘客栈,继续协助玄机堂的人。”
飞天鼠抱拳道:“主公放心,我们等你归来。”
嬴无尘拱手,目光一扫众人,沉声道:“此行不知几时能回,你们务必低调行事,若有变故,不可轻举妄动。”
“明白。”五鼠齐声应道,神色间尽是信任。
一切安排妥当,嬴无尘转身,迈步朝码头走去。许褚紧随其后,船员已在甲板上候命,白帆迎风鼓起,海潮拍打着木板,发出沉稳的韵律,像是在召唤远行之人。
“起锚!”
伴随着江东水军的号令,缆绳松开,船只缓缓驶离码头,破开波涛,朝着蓬莱岛的方向驶去。
岸上,太史慈负手而立,目送战船远去,直到那抹白帆逐渐隐没在碧海苍穹之间,他才低声喃喃:“这世道风起云涌,愿你此行顺遂。”
海风徐徐,吹散码头的血腥与硝烟,也吹响了新的征途之歌。
蓬莱岛
位于中原东南方约两千余里外的东海之中,孤悬海外,东濒无尽汪洋,西隔黑水沟与闽越相望。岛屿南北绵延千余里,地势呈狭长之态,中部横亘着一座绵延千里的中央山脉,如苍龙伏卧,将全岛一分为东西两域。山脉之巅云雾缭绕,深处崖壑峭立,古木参天,罕有人迹,仅有山鹰翱翔天际,猛兽潜行林间。
岛之西岸多丘陵起伏,沿岸港湾错落,海流湍急,唯有少数天然良港可供舟楫停泊。东部则断崖耸峙,山峦直接跌入大海,波涛汹涌,终日惊涛拍岸,少有登临之机。唯岛之北端有一片开阔平原,江河交错,沃野千里,为岛上最富庶之地,适宜农耕,百姓聚居成镇。南部多沼泽湿地,草木繁茂,气候湿润,偶有瘴气弥漫,生人罕至。
蓬莱岛属海洋性气候,四季温暖湿润,春夏多雨,秋冬多风,然因山高雾重,岛内气候因地势而异。西部平原四季分明,东部山脉终年云雾缭绕,南方湿热多蚊瘴,北境秋冬时节偶见霜雪,峰巅之上更有终年不化的残雪。
蓬莱岛上居有两类人群,其一为世代居住于此的原住部族,其二则是自中原迁徙而来的流民、隐士及江湖门派。
原住部族者,肤色略深,身形健硕,擅长渔猎,惯以藤甲布衣,腰佩短刀,以木弓毒箭为武,信仰祖灵,世代祭祀山川,世居深山密林或沿海村落。其语言虽异于中原,然因与外界偶有贸易往来,部分人已习得汉语。
至于中原移民,多为战乱逃亡者,或因避祸隐居,或随商队远渡,或被海风所困,久而久之便在岛上落地生根,依海而生,垦田而活。近百年来,因岛屿孤悬海外,不受庙堂纷争波及,反倒成为江湖隐士避世修行之地,其中最负盛名者,便是逍遥门。
逍遥门隐于中央山脉深处,落座于青霄峰之巅。青霄峰为岛内最高峰,拔地万仞,壁立千仞,唯有一条古道自山麓蜿蜒而上,贯通山门。山上终年云雾萦绕,春秋之时繁花似锦,冬日偶有飞雪飘落,四季景致各异,宛若仙境。门人修行于山中,远离尘世纷争,唯每年秋季派遣弟子下山,与岛上各部族交易,换取粮食与必需之物。
190年,七月初十,巳时
七日后,蓬莱岛北境·hulikan Lima
狂风裹挟着海浪拍打船舷,白色的浪花在甲板边缘炸开,海天交界处,乌云被吹散,露出一轮苍白的日头,映照在微微晃动的海面上。
嬴无尘立在船首,望着逐渐显露轮廓的海岸线,心中微微一松。航行七日,沿途虽风平浪静数日,但在第四日时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海上狂涛怒卷,巨浪几乎将整艘船吞没,所幸江东水军经验老道,在风暴最猛之际精准操帆避开了险境,方才得以安然渡过。
船尾,许褚甩了甩满是咸味的发梢,咧嘴骂道:“他娘的,这几日我就没一刻睡好,昨夜还梦见自己被卷进海里,差点吓醒。”
“你倒是醒了,船上的酒可都没了。”一旁的船员笑道。
“呸!别提了。”许褚一脸肉疼地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余味,“老子这趟算是吃够苦头,回头非得灌他十坛才行。”
“风暴过去,便是岸了。”嬴无尘微微一笑,指着前方海岸道,“你们看,那就是蓬莱岛的北境。”
前方海岸线渐渐清晰,翠绿的丛林衬着连绵的山脉,雾气氤氲,隐约可见高崖之上矗立着不知名的石像,似是远古神只的遗迹,俯瞰着这片神秘的土地。
站在船舷的领航水军指了指前方的一处海湾,低声说道:“此地名为‘hulikan Lima’,是当地原住民的部族语,意为‘隐秘的海湾’。传闻在风暴骤起时,海上会浮现神灵的身影,被部族人视作神圣之地。”
“神灵?”许褚眯眼看着那片平静的海湾,咋舌道,“可老子一路来,见到的都是些要命的海浪。”
“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嬴无尘淡淡道,目光仍落在那片隐秘的海岸。
随着船身缓缓靠近,礁石与海浪交错的声音渐渐清晰,海鸟掠过苍穹,低鸣回旋,仿佛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蓬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