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淡声道:“早在他们把我赶出家门的那天,我和他们的情分便断了。只是祖母不能白白死去,我也不能白白承受这样的冤屈。沈语柔……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沈熠郑重道:“姐姐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出来,熠儿会永远站在姐姐这一边。”
“在丞相府,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了欺负,知道吗?姐姐有机会再来见熠儿。”临别前,雪棠不放心地叮嘱道。
沈熠咧嘴一笑:“知道啦。熠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熠儿可是今年的武状元呢!他们打不过熠儿的。”
听了这孩子气的话,雪棠忍不住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沈熠的头,依依不舍地随霍礼离开了。
沈熠望着雪棠的背影,双手慢慢紧攥成拳。
他知道姐姐受了很多的苦,与姐姐相比,他受的那点苦算不得什么。他要努力强大起来,给姐姐撑腰,就如年幼时他承诺过的那样——
他会保护姐姐,不让姐姐被坏人欺负。
突然,木棚蓦地一晃,接着沈熠的视线里便突兀地闯进一道人影来。
绒花猫着腰钻进来,沈熠还没来得及说话,绒花已经指着他气呼呼地骂了起来:“你不要脸!你竟敢、竟敢……”
沈熠大剌剌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挑眉看她:“我竟敢什么?”
“你竟敢抱雪棠姐姐!”绒花终于涨红着脸,愤怒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你可知道雪棠姐姐是二爷的姨娘,你这样做,是、是偷情!你会害了雪棠姐姐的!”
沈熠见绒花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只觉她圆乎乎的脸蛋可爱极了,他不忍心再逗绒花,好笑地说道:“少冤枉我,她是我姐姐。”
说完,沈熠便简短地对绒花讲了他和雪棠的身世。
“姐姐才恢复记忆不久,今日才与我相认。对了,这事你可不许对别人说啊,免得给姐姐惹麻烦。”
绒花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狐疑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骗没骗我?”
沈熠无奈至极:“你自个儿动动脑子想想,她可是裴二爷的姨娘,我是活腻了,敢把心思打到裴二爷的人身上吗?”
绒花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好吧,是我冤枉你了。”
“你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就是为了找我兴师问罪的?”沈熠的目光落在绒花的手上。
绒花抿起唇,别别扭扭地走上前,把手里的药瓶杵到沈熠眼皮子底下:“喏,给你的药。你之前不是受伤了嘛,我听药铺老板说,这个药是最灵的,不会留疤。”
沈熠忍不住唇角上扬,嘴上却说道:“你一个小丫鬟,哪里来的银子买药?”
“你管我!丫鬟就不能有月例吗?我还会做绣品卖钱呢!给你买药就不错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绒花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气呼呼地哼了两声,扭头就走。
“等等。”
沈熠追上去,抓住了绒花的手腕。
绒花怔了怔,转过脸去看着沈熠握住她的那只手,少年指节修长干净,就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绒花红了脸,却没甩开他,嘴上没好气地问道:“干嘛啊?”
“待会儿我要上场与裴二爷比试,你留不留下来看?”
少年的黑眸灼灼地盯着她看,绒花的脸瞬间更红了。
“我才不看呢,你又打不过二爷。”
说完,绒花便飞快地跑远了。
沈熠看着绒花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药瓶,唇角笑意不由自主地放大。
……
比武台下。
雪棠跟在霍礼身后,穿过护卫的士兵,回到裴知予身侧。
“多谢二爷,让妾和熠儿见面。”雪棠靠近了些,在裴知予耳边说道。
裴知予正低头擦拭着手中的剑,少女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他一下乱了心神,险些割了手。
雪棠这时才注意到裴知予的动作,不由问道:“二爷是要登台比试吗?”
裴知予淡淡扫了她一眼,在她腿上写道:“怎么,担心我伤了你的熠儿?”
这话分明带着浓重的醋意,雪棠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
“二爷怎么连熠儿的醋都要吃?他是妾的弟弟呀。”
见裴知予不为所动,雪棠便凑过去,在裴知予的下颌上轻轻亲了一下。
“熠儿还年轻,哪里比得上二爷英武,还望二爷手下留情才是。”
裴知予仍旧面无表情地擦拭着那柄剑,对雪棠的话置若罔闻,雪棠无法,只好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唤道:“好不好,阿渊哥哥。”
裴知予蓦地抬起脸来,黑眸沉沉,压抑着许多疯狂涌动的情愫。
她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勾引于他。
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吗?
若不是碍着这么多人在,他真想狠狠将雪棠压在身下,欺负得她哭着求饶,一遍一遍地唤他阿渊哥哥,直到他心满意足为止。
裴知予喉间滚了滚,压下心头的躁动,将剑收进鞘中。
“将军,该上台了。”赵平恭敬地请道。
裴知予淡淡颔首,站起身来。
“二爷小心些。”雪棠连忙叮嘱道。
裴知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大步随赵平登上了比武台,沈熠早已在台上等候多时。
见裴知予出现,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人群又喧嚷起来。
“裴二爷竟真的亲自登台比试!今儿可算是大饱眼福咯!”
“不过裴二爷离开军营也有好几年了,本事怕是早已生疏了吧?若还赢不下沈二公子这后起之秀,可是要丢人喽。”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雪棠不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台上,沈熠恭敬地朝裴知予拱手行礼:“请二爷赐教。”
回答他的,是裴知予利剑出鞘的声音。
沈熠不敢懈怠,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应对着。
一黑一白,衣袂飘飞交缠,剑刃碰撞声不绝于耳,看得台下的百姓热血沸腾。
沈熠到底年轻,许多招式使得还不够纯熟,而裴知予始终神色淡淡,游刃有余,连呼吸都不曾乱过半分,数十招下来,他不动神色地收了剑,负手立于沈熠身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知予是故意让了沈熠,否则早在十几招的时候,沈熠怕是就要受伤了。
沈熠自然知晓这一点,略微喘了口气,便向裴知予躬身道:“多谢二爷手下留情,沈熠日后定当以二爷为榜样,为大周尽忠效力。”
裴知予挑了挑眉,似乎对他这话不算满意。
沈熠有些茫然,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霍礼。
霍礼笑道:“沈公子这称呼生分了。”
沈熠愣了愣,瞧着裴知予的脸色,试探着唤了声:“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