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花？西瓦村的？”大妈抬起眼皮，审视着丁小花，“你真是本人？”
丁小花点头：“是，是我。”
“你一个农村妇女，租这么大个铺面干啥？你有钱付租金吗？”大妈的问题越来越离谱。
“我……”丁小花一时语塞。
“她有没有钱关你什么事？”毛逵在一旁听着，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语气不善，“你就说能不能办手续！”
大妈被毛逵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是梗着脖子：“我得问清楚啊！这是规定！万一她是被人骗了呢？或者……用假证件呢？”
她又低头，拿着丁小花的身份证明，对着光线照了又照，手指在上面摩挲着，仿佛要抠出花来。
张韬、吴刚和毛逵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大妈有毛病吧？不就是个盖章登记的服务员吗？搞得跟审犯人似的！查户口呢这是？
张韬心里嘀咕着，隐隐觉得这事透着点古怪。
那中年大妈将丁小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明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确认无误，这确实是淮县西瓦村的丁小花，如假包换的本地人。
但她脸上那股子不情愿丝毫未减，反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丁小花，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张韬和毛逵，语重心长，带着一股子过来人的好心。
“我说闺女，你年纪轻轻，还带着个孩子，可别犯糊涂啊。这铺面租金可不便宜，你真有钱？别是被人当枪使，替男人出面担责任吧？这年头人心险恶，尤其是外地来的，嘴上抹油，心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呢！你可得想清楚，别到时候钱没赚到，还惹一身骚！”
这话里话外，明摆着就是不信丁小花有能力租，更是在影射张韬不是好人，拐弯抹角地劝退。
丁小花脸颊微红，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是攥紧了衣角。
张韬心头火气暗涌，这大妈管得也太宽了！
做生意而已，怎么就成了骗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不快，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这大妈的态度过于强硬，甚至有些刻意阻挠，不像是单纯的按章办事。
她图什么？
“毛哥，吴刚，咱们先出去抽根烟。”张韬眼神示意了一下，不想在这里跟她硬耗。
毛逵虽然不爽，但也明白张韬的意思，点点头，三人转身朝百货大楼门口走去。丁小花犹豫了一下，也默默跟上。
刚走出大门没几步，旁边一个靠着墙根摆摊卖苹果的瘦小男人，贼眉鼠眼地朝他们招了招手，压低声音：
“哎，哥几个，是想租里头那个铺子吧？”
张韬停下脚步，递过去一支烟：“是啊，老哥，有何指教？”
那男人接过烟，点上美滋滋吸了一口，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了低声道：“指教谈不上，就是劝你们别白费劲了。那个胖娘们，她是不会把铺子租给你们的。”
“哦？这里面有说道？”张韬心中一动，连忙追问。
“嘿嘿，”男人吐了个烟圈，“那铺子空了好一阵子了，按规矩，再租不出去，租金就得往下调了。那胖娘们，是想把位置留给她娘家侄子呢！她侄子想做点小买卖，正等着降价呢。所以啊，谁来问，她都想法子给搅黄了！”
吴刚一听，火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往回冲：“妈的！个老虔婆，敢耍咱们！老子回去找她理论理论！”
“回来！”张韬一把拉住他，“冲动什么！这百货大楼是县里的产业，你跟她一个看门的吵翻天有什么用？她就是个执行的，咱们得找能拍板的人！”
张韬心里瞬间有了计较。这种事情，基层耍滑头，就得往上捅。
他扭头看向毛逵：“毛哥，这事还得麻烦你带个路，咱们直接去县里管商业资产这块的部门问问！”
毛逵眉头一挑，咧嘴一笑：“行啊！这点门路我熟！走！”
几人也不耽搁，问清楚了地方，直奔县政府相关办公室。
张韬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情况，强调自己是真心实意来投资，手续齐全，却被百货大楼的工作人员无理刁难，并且点出了对方可能存在的私心。
负责接待的科长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年头上面鼓励搞活经济，下面却有人雁过拔毛，这不是添乱吗？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张韬带着吴刚、毛逵和丁小花，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神情严肃的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再次回到了百货大楼一楼的租赁柜台。
那胖大妈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见张韬他们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个陌生面孔，脸上立刻挂满了不耐烦：
“怎么又来了？都说了……”
“同志，”张韬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是来办租赁手续的。这位是县商业管理科的王科长。”
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王科长。
胖大妈一看来人，手里的瓜子“哗啦”一下撒了一地，脸上的倨傲瞬间僵住，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王科长？您怎么来了？”
“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工作人员故意刁难租户，阻碍正常租赁程序。”王科长语气平淡，目光却锐利如刀，“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张韬上前一步，目光直视胖大妈：“大姐，我们手续齐全，符合规定，为什么不能租？是不是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你想把这个位置，低价留给你家亲戚？”
被人当面戳破了心思，尤其是在领导面前，胖大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之下，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不租给你们！尤其你这个外地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让你占便宜！”
她连装都懒得装了，指着张韬鼻子骂。
王科长脸色铁青，这简直是目无纪律，无法无天！
张韬却笑了，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王科长摊摊手：“科长，您都听见了。我们想按规矩办事，人家不让啊。”
“不像话！”王科长怒喝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工号多少？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马上把公章和钥匙交出来，回去等候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