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太子才与林净月提起惠敦王府的事:
“别的也就罢了,惠敦王受伤一事,着实有些蹊跷。好在父皇已命了太医前往医治,又让老三前往调查,想必没多久,一切皆能水落石出。”
林净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和太子提出自个儿的猜想,太子直勾勾盯着她,懒懒发话:
“孤出一趟府,一身的汗。”
话里的意思,林净月一想便知。
她忍不住提醒:“殿下您的身子还未痊愈,不能纵情过度,还是说说别的事吧,不知陈国公寻来,是有何事?”
此话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
仿佛太子理所当然就该与她说说一样。
话音一落,林净月和太子都愣了下。
她干咳一声,打算找补:“我是说……不知陈域……”
太子短促笑了笑,握住林净月的手:“无妨。”
两人视线相触,都清楚太子的未尽之意。
无妨。
纵使事关国事政事,林净月感兴趣的都可问,他也都会说与她听。
林净月扯出笑容,安静听太子说话。
“陈国公鲜少参与朝政,已有数年不曾上过早朝,与他有关的要事,除了事关陈域外,就是与我母后的死,有关。”
太子说的轻飘飘,林净月却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太子。
她可听小令子偶尔提起过,锦仪先皇后身亡不久,整个后宫前朝的势力,都遭到了不止一番的大动荡。
右相孟家,与孟贵妃,都是锦仪先皇后没了后,才冒的头。
林净月思绪混乱之际,太子话音一转:“但今日陈国公找上孤,并非为了这两件事,而是……他查到了当年,伤了孤腿的人的踪迹。”
太子和陈国公都心知肚明,泰丰帝不可能为了锦仪先皇后的事,再大动干戈。
毕竟朝堂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再掀起波澜,只会致使百官惊惶,百姓不安,时局动荡。
锦仪先皇后的事不能提,太子的腿伤,却可一一查明真相。
“可还记得老二送孤的一个宫女,明面上出自淑妃宫中,实则与被打入冷宫的废后关系匪浅?”
林净月‘嗯’了声,她还记得,太子就是为了这个眼线,才愿出手助二皇子一次。
……虽然出的招,有些损了。
太子目光冷厉,幽幽说道:“七年前孤生辰当天,母后遭算计身亡,而孤的腿,和陈域这个人,都是在那一天废的。”
陈域从小就是他的伴读,太子又怎会不知他有多聪明有多敏锐有多厉害?
只可惜,一切都在那天,被彻底摧毁。
林净月欲言又止,陈域现在,也不算废吧……
“陈国公与孤提起,他查到了,是谁冒充黑衣人,拿染了毒药的刀,砍伤了孤的腿,害孤瘫痪一事。”
林净月眉头微皱,委婉接了话:“殿下是说,与淑妃,或是那位被废在冷宫的废后有关?”
太子狠戾一笑,还不止呢。
他一个眼神,林净月立刻明白,今日惠敦王受伤,太过巧合了。
陈国公前脚找上太子,没过多久,惠敦王便被人暗算,伤到脊骨……
“殿下是怀疑,惠敦王是在贼喊捉贼?”
正如时疫时太子服用过量的汤药晕厥,而一同晕厥的世家公子其中之一,就是偷偷往药里做手脚的人一样。
“孤不过有所猜测,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太子敛下眼里的狠辣,看向太子妃,轻声吩咐:“太子妃,夜深了,伺候孤沐浴。”
太子妃翻了个白眼,顾及太子情绪有些低落,终究遂了他的意。
东宫夜深时,成远侯府大红花烛燃得正旺。
郑津独坐桌边,慢慢饮着酒,平静说道:“你我都知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只要你安分,我便不会亏待了你,但若……”
他话没说完,可盖着盖头的裴织锦明白郑津是个什么意思。
她轻咬红唇,抬手主动掀起红盖头,花烛映衬下,俏脸微红:
“既已嫁入侯府,织锦自当谨慎行事,事事以夫君为先。”
郑津放下酒杯,嗤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多做为难:
“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看你的言行举止,如若成远侯府因你波澜丛生,就莫怪我手下无情。”
陛下赐婚,不可和离,但别的事,没说不行。
裴织锦起身,盈盈走到郑津身边,摁住他还欲举杯的手:“夫君,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郑津面无表情甩开裴织锦的手:“你先睡下吧,我去书房。”
不等裴织锦回应,郑津转身推开门离去。
守在门口的裴家丫鬟左右看看后,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小姐,这人可真难搞,你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他还不领情,当真是不识好歹。”
不过一个小小侯府世子,当真以为自个儿了不起了?
要不是郑津有大用,轮得到他迎娶自家小姐?
“唤我郑夫人。”裴织锦笑容平和,坐在郑津刚刚坐过的位置上,似是对‘郑夫人’这个称呼,非常满意。
“……是。可是小姐,我不明白明明三皇子……”
裴织锦拿过一个全新的茶盏,倒了热茶,盯着在杯盏中上下沉浮的茶叶:
“你可别小瞧了郑津,他远比三皇子有用。况且族中明明与镇国公府的人商量好了,允我侧妃之位,待来日,再将我扶正。
可是三皇子先后择了一位正妃与两位侧妃,分明没将我裴家放在眼里。爹爹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了。
与其当某位皇子的女人,不如当某位皇子的谋士,为其铺平夺嫡路,事后再论功行赏。”
而郑津,就是她铺路过程中,非常关键的一个人。
出身成远侯府,‘妹妹’是太子妃,忠勇侯府又是他的舅家,待他极好。
同时,拜在了徐文洲名下。
偏偏本人,瞧着勇武过人,智勇双全,实则心思单纯。
这样的人,她不利用一番,岂非可惜了?
翌日,
得知郑津早早出了门,裴织锦笑容不改,提前来到长寿院请安敬茶,顺带请罪。
听闻成远侯府老夫人徐雁,与太后交情不错。
长寿院的嬷嬷不一会儿便出来回了话:
“世子夫人,老夫人不知你如此早前来请安敬茶,还没起呢,还请你在院子里,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