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听见那低沉的、带着诡异韵律的念叨声越来越响。
声音不再仅仅是从后台飘来,而是像病毒一样蔓延了整个俱乐部。
每一个还留在这里的女人,无论是在台上扭动的舞女,还是端着托盘的兔女郎,甚至是吧台后面擦杯子的女酒保,都在同声同气地念诵着。
李白注意到,那些女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风情万种、职业假笑、甚至麻木空洞,此刻都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灵魂出窍的虔诚。
她们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聚焦在虚空的某一点。
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她们用手紧紧攥着的,胸前那枚黑色的月亮项链上。
“嗡……”
主舞台那厚重的丝绒幕布,缓慢地向两侧拉开。
刺眼的追光灯再次打亮,光柱撕裂了昏暗。
这次光束没有追逐任何一个舞动的身姿,而是直直射向了舞台的最深处。
随着幕布完全敞开,眼前的景象让李白端着啤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舞台中央,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洒满亮片的空旷表演区。
那里被重新布置,看起来像某种粗糙又带着邪气的……祭坛?
一张风格华丽的大床,被推到了舞台的最前方。
床上躺着一个人。
正是之前那个一出场就点燃全场荷尔蒙,让科尔森探员“拉丝”的斯特拉。
此刻的斯特拉,和刚才那个颠倒众生的尤物判若两人。
蜷缩在大床上,身体微微弓起,脸上混合着剧烈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
最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是她的肚子。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睡裙,肚子高高隆起。
看那架势,分明是马上就要生了!
一群穿着和俱乐部兔女郎同款制服,但表情肃穆的女人围在床边。
她们有的手里捧着黄铜或陶制的奇形怪状的器皿,里面似乎盛着不明液体。
有的手里则握着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短刃。
嘴里依旧低声念诵着那诡异的祷文。
在大床的周围地面上,还跪着好几个男人。
手脚都被粗麻绳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嘴巴也被塞了厚厚的布条,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呜”声,眼球因为恐惧而剧烈凸出。
李白眼神扫过,一认出了其中一个。
正是之前在卡座里坐立不安,后来被一个身材丰满的舞女勾肩搭背带走的那位银行劫匪小哥。
看起来他“大胆去吧兄弟”的结局,不怎么美妙。
另外几个男人,是之前按捺不住寂寞,被舞女带上二楼包间的“幸运”客人。
他们脸上除了惊恐,只剩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李白看到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娩的斯特拉,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我去,亚马逊女战士?
但这念头只存在了零点几秒,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亚马逊女战士,再快生孩子,也要等一两天,这才多久?
不对劲。
他刚进门的时候,用气稍微感应了一下这个地方。
除了那个一直咳得像要撅过去的黄毛中年有点问题,以及科尔森那身板底下沉稳如磐石的气息外,再加一个变种人。
其他包括这些舞女、服务生,甚至舞台上的斯特拉,都只是普通人。
就在李白脑子里快速过信息的时候,那个之前在二楼阳台拿着话筒,宣布斯特拉出场的,穿着性感黑色晚礼服的高挑女人,再次出现在了舞台上。
她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地上那几个被捆绑的男人。
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不带一丝人类该有的温度。
用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轻轻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
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俱乐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宣读一份购物清单:“祭品已就位,献于吾主。动手。”
指令发出。
围在床边的几个女人立刻行动。
她们几乎是同时抽出了腰间或藏在裙摆下的短刃。
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些被捆绑的男人。
“呜!呜呜!”男人们的挣扎瞬间达到了顶点,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恐惧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可这不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噗嗤!噗嗤!
几道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猩红的液体染红了光洁的舞台地板,也溅射到了斯特拉身下那张原本洁白华丽的床单上。
几个活生生的男人,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像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这血腥的一幕,终于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俱乐部里那些还沉浸在酒精,音乐和荷尔蒙余韵中的男客人们。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他妈的不是什么限制级表演!
“嘿!这…这是搞什么?新节目?玩这么刺激的吗?”
一个离舞台比较近,似乎喝得有点多的客人瞪圆了眼睛。
“杀…杀人了?”有人开始牙齿打颤,声音哆嗦,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意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
“疯了!这些娘们都疯了!”
恐慌如同瘟疫,在人群中炸开。
有人尖叫着想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向门口。
但他们很快绝望地发现,俱乐部的几个主要出口全被反锁。
李白旁边,那个一直咳个不停,仿佛肺部有个破风箱的黄毛中年人,身体猛地坐直了。
他死死盯着舞台上的景象,尤其是斯特拉那个不合常理的巨大肚子,以及刚刚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尸体。
他声音沙哑,带着剧烈咳嗽后的破音,但语速极快地低吼道:“糟了!这不是表演!这是献祭!是邪教徒!她们在搞恶魔崇拜!”
“咳咳……”
黄毛说话太猛,咳嗽几下继续说。
“她们在用那个女人的肚子当容器,用这些男人的生命和灵魂做祭品,迎接某个鬼东西的降临!”
他的眼神,死死锁定在舞台中央,充满了某种专业人士看到同行搞砸了事情的愤怒和恐惧。
李白闻言,不由得再次侧头,多看了这黄毛一眼。
嚯,可以啊老哥。
知道的不少。
干啥的?路边算命的?兼职捉鬼的?还是……真有点东西?
不过,“邪教徒”这个词,李白倒是觉得挺贴切。
狂热的信徒为了他们的“神”或者“理念”,做出什么突破人类底线的事情都不奇怪。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些看起来只是普通服务人员的女人,能如此整齐划一,面不改色地动手杀人。
至于什么恶魔之子降临……李白撇了撇嘴,心里默默吐槽。
大概率就是一群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搞出来的邪教内部团建活动,借着某个不知所谓的由头,忽悠信徒,巩固组织罢了。
是不是真有恶魔跑出来,那还得打个问号,比起上次韦恩在学校那次的献祭,简直是小儿科。
他的目光重新转回舞台,在斯特拉痛苦又亢奋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又落回了身边的科尔森身上。
科尔森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聚焦的惊骇,还有……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像是三观被彻底打碎重塑后,难以置信的惶恐。
李白看着科尔森这副被榨干了阳气,还外加精神受到毁灭性冲击的衰样。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关键问题。
刚才舞台上杀的是那些被舞女带上二楼包间的男人。
他们是“祭品”。
科尔森……之前也被抬进去了。
而且待了足足一个小时。
但他现在,虽然看起来一副随时会原地飞升或者直接散架的样子,但至少还“囫囵”地坐在这里。
他为什么没被捆起来,跟那几个倒霉蛋一起,变成“献给吾主”的祭品?
难道……
李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科尔森那张生无可恋的惨白脸庞,和舞台上斯特拉那个巨大到反常识的肚子之间,来回快速移动。
一个荒谬绝伦,但逻辑上似乎又能完美闭环的念头,夹杂着惊雷,轰隆一声劈进了他的脑海。
斯特拉肚子里的“恶魔之子”……需要一个父亲。
那些被杀的男人,是提供生命能量的“祭品”。
科尔森被抬进去,“榨干”了,然后被放出来了……
卧槽?
李白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向科尔森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里面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兄弟你还好吗”的关切,更多的,是一种“世界真奇妙”以及“这瓜有点硬我牙疼”的古怪表情。
这……这岂不是说……
斯特拉肚子里那个即将降生的,被这群邪教徒称为“吾主”的玩意儿……
科尔森……在毫不知情,甚至可能是极度不情愿的情况下……
喜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