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伯说的是!”林峰“噌”地站起来,脸上强行挤出自信的笑容,对着秦啸天一抱拳,“既然要比本事,那我林峰就先抛砖引玉,献丑了!”
他走到厅堂中央空出来的一片地方,自有下人搬来一张矮榻,又引上来一个面色蜡黄、精神萎靡的中年人。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这位是常年受头风困扰的老毛病了,发作起来,痛不欲生。”林峰简单介绍了一句,随即从随身的针囊里取出一排锃亮的银针。
他手腕一抖,银针在他指尖像是活过来一般,舞出一片残影。接着,他屏气凝神,手法极快,认穴、捻转、弹针,一气呵成。眨眼功夫,那中年人头上、颈部就扎满了银针,足有十几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颇具观赏性,引得一些不明就里的人低声喝彩。
“好俊的‘追风十三针’!”
“不愧是林家的绝学,光这手速就够练几年的!”
林峰听着周围的赞叹,下巴又微微抬高了几分,脸上露出的色。他施针完毕,那中年人原本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但效果看着并不算特别明显。
这时,秦家席位那边,一位须发皆白、气质儒雅的老者站了起来。他是秦家请来的医学名宿,胡一山,人称胡老。
胡老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林峰的针法,又给那病人搭了搭脉,才捋着胡须,缓缓开口:“嗯,林家这套‘追风十三针’,手法纯熟,认穴精准,确有独到之处。林贤侄年纪轻轻,能有这般造诣,实属不易,林家后继有人啊。”
这话听着是夸奖,可胡老眼底深处却没什么波澜。在场的几个老江湖都听出了味儿——夸的是手法熟练,是家学渊源,唯独没说疗效如何。这评价,给足了林家面子,却也暗暗点出,不过是花架子好看,根基尚浅。秦家请来这位,眼界果然高。
林峰自己却没听出来,只当是得了权威认可,更是得意,目光又一次若有若无地瞟向张俊,挑衅意味十足。
就在众人以为这“本事”展示环节,会由各家按部就班进行下去时,张俊忽然站了起来。
“胡老,”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这位先生的头风,病根不在经络,而在气血。林公子的针法虽妙,怕是治标不治本。”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林峰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涨得通红:“你胡说什么!我的针法……”
胡老也是一愣,抬手示意林峰稍安勿躁,转向张俊,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哦?小友有何高见?”
“小子不才,也懂一点岐黄之术,”张俊不卑不亢,“可否让我也试一试?”
“你?”林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连‘诚意’都拿不出来,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懂点皮毛就敢质疑我林家针法?”
“就是,毛都没长齐,也敢出来献丑?”
“我看他就是想哗众取宠!”
周围又响起一片质疑和嗤笑。毕竟张俊之前的“空手道”给大家的印象太深了,现在又口出狂言,自然没人看好他。林雪微微蹙眉,但看向张俊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
秦啸天看了看张俊,又看了看胡老,沉吟片刻:“胡老,你看?”
胡老深深看了张俊一眼,这年轻人眼神清澈,气度沉稳,不像是个只会说大话的人。他点了点头:“也好,医道无涯,达者为先。小友既然有把握,不妨一试。”
有了胡老的首肯,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俊走到那中年病人面前,没急着动手,只是伸出两指,在那人腕脉上轻轻一搭,闭目凝神。片刻后,他睁开眼,又看了看病人的面色和舌苔。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里面只有寥寥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看着远不如林峰那一排光鲜亮丽。
他取出一根最短的细针,动作看似随意,甚至有些慢,在那病人头顶百会穴附近轻轻刺入。没有林峰那种花哨的手法,就是简单的一刺,一捻。
紧接着,又是两针,分别刺在风池穴和太阳穴。总共,就用了三根针。
整个过程,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简陋?
比起林峰刚才那套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张俊这三针,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林峰嘴角已经噙着冷笑,等着看张俊出丑。
然而,就在第三针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是眉头稍有舒展的中年病人,突然长长地、舒畅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原本蜡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健康的红晕。紧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浑浊和痛苦,而是充满了清明和惊喜。
“咦?我的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中年人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甚至活动了一下脖颈,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困扰我十几年的老毛病,竟然……竟然就这么好了?”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刚才还喧闹的厅堂,此刻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这……这就好了?三针?
胡老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几步冲到病人面前,手指急切地搭上对方的脉搏,闭目细诊。越诊,他脸上的表情越是震惊,从难以置信到全然的惊骇,最后化为深深的敬佩和一丝惭愧。
“气血通畅,沉疴尽去……这……这简直是神乎其技!”胡老猛地睁开眼,看向张俊的目光,充满了炙热和激动,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审视和矜持,“妙!妙啊!老朽行医一生,自问见过的奇人异士不少,但如此简洁有效,直指病灶根源的针法,生平仅见!小友,不,是张神医!老朽……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位在京城医学界都颇有声望的老专家,此刻竟对着一个年轻人,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震惊与折服,甚至用上了“神医”的称谓。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比刚才那病人瞬间痊愈带来的冲击力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