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心里嗤笑,这女人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脸上了。他还没开口,林雪已经轻轻摇了摇头:“秦小姐的好意心领了。医门传承并非你我二人能独占,至于祭坛和药鼎……”
她声音顿了顿,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笃定:“它们自有其使命与归属,现在谈论这些,还太早。我们还有急事要办,今天秦家出手相助,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
张俊顺势接话:“没错。合作嘛,以后看情况,不是不行。但丑话说前头,谁主谁次,刚才秦小姐应该也看清楚了。药鼎的事儿,等我们忙完手里的事,自然会再谈。现在,我们要走了,麻烦让个路。”
他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合作可以,听我的;想反客为主?门儿都没有。
秦月瑶定定地看了两人几秒,见他们态度坚决,滴水不进,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反而落了下乘。她点了下头:“既然如此,秦家不强留。外面的路,我已经让人清理妥当。日后二位若有任何需要,秦家上下,必当效劳。”
她一摆手,立刻有秦家护卫上前,在前头引路,带着张俊和林雪走向来时的通道。
望着两人消失在通道黑暗中的背影,秦月瑶身边那个一直没吭声的专家才凑近低语:“小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那可是医门……”
“不然呢?”秦月瑶打断他,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调子,只是眼底的波澜尚未完全平息,“你觉得,现在我们这些人加起来,拦得住他们一根手指头?周乾什么下场,你没看见?”
那专家脖子一缩,想起刚才祭坛上那净化一切的光芒,还有周乾吐血狂奔的狼狈样,顿时闭上了嘴,冷汗都下来了。
“医门的力量,远远超出我们秦家历代记载的认知。”秦月瑶目光投向那空荡荡、恢复了死寂的祭坛,眼神变得无比幽深,“这两个人,已经彻底脱离了我们的掌控。派人远远跟着,盯住他们的动向,记住,是盯住,不是骚扰,更不许轻举妄动。京城这潭水,从今晚起,才算真正开始浑了。”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某处不起眼的地下安全屋。
“噗!”周乾又是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得像刚从坟里爬出来。身上的黑袍子破得跟抹布似的,露出的皮肤上全是可怕的灼伤痕迹,气息更是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祭坛那一下反噬,差点把他几十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巫力十不存一,连根基都差点被那纯净力量冲垮!
“张俊!林雪!”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疯狂的杀意,“老夫……老夫绝饶不了你们!绝不!”
旁边一个同样带伤的影卫躬身低语:“大人,我们现在……秦家那边恐怕……”
“秦家?一群守着金山要饭的废物!”周乾眼中凶光毕露,“他们懂个屁!现在那两个小崽子得了传承,秦家只会像狗一样凑上去!我们必须马上恢复!立刻通知上面,我要启用‘噬魂幡’!不惜任何代价,杀了那两个小杂种,把祭坛抢回来!”
“是!”那影卫听到“噬魂幡”三个字,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立刻应声领命。
京城,林家大宅。
书房内,林峰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毯上,手里还捏着个摔碎的古董茶杯,锋利的碎片扎破了手指,血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
周乾惨败的消息,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完了,全完了。
林家翻身的最后指望,那个能让林家重回巅峰的神秘力量,就这么没了。连周乾那种老怪物都败得像条狗,他还能指望谁?
那个该死的张俊!还有那个孽障林雪!他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得到医门的传承?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他仿佛已经听到林家内部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豺狼们磨牙的声音。林家的天,要塌了。
白塔寺胡同,柳三爷那小院儿。
张俊推开门,林雪跟着进来。
院里那张旧躺椅上,柳三爷歪着,脸色还是有点发虚,但人瞧着比先前精神多了,正眯缝着眼,晒着难得的日头。
看见他俩,柳三爷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三爷,您躺好,别动弹。”张俊几步抢过去,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
“你们……回来了?”柳三爷喘了口气,声音还有点飘,“没……没遇着啥麻烦吧?”
“没事儿,好着呢。”张俊咧嘴,露出白牙,顺势蹲下,手指搭上柳三爷的手腕。
一股子暖意,纯粹又柔和,慢慢渗了进去。
林雪也走到另一边,并起两根手指,指尖上那点冰蓝色的意蕴不再冻得人哆嗦,轻轻点在柳三爷眉心。
脑子里刚得的那些信息里,对付这种阴损玩意的法子明明白白。最直接的,就是阴阳合力,用最纯粹的医门真气,把那扎根在魂儿里的邪性印记给它薅出来,碾碎了,净化干净。
一暖一凉两股劲儿,截然不同,却又说不出的融洽,同时在柳三爷身体里散开。
那股子折磨了他不知道多久,让他恨不得死了痛快的阴冷和虚弱感,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他能真切地感觉到,有个什么阴冷歹毒的东西,正从他魂魄最深的地方被硬生生剥离。
像一条又细又黏的黑线,死死地缠着,不甘心地扭动。
张俊的阳气和林雪的阴气交织在一块儿,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那黑线在里头疯狂挣扎,最后发出一种只有魂儿才能听见的尖叫,然后“噗”一下,彻底散了,连点烟儿都没剩下。
“呼——”柳三爷猛地吐出一口长气,那气浑浊不堪,还带着股子腥臭。
整个人像是卸掉了一副千斤重担,说不出的轻松舒坦。
原先灰白的脸皮子,肉眼可见地透出红润,原本浑浊的瞳孔也亮堂起来。
“成了!”张俊收回手,看着柳三爷这气色,打心底里高兴。
“这……这就……利索了?”柳三爷自个儿都不敢信,试着动了动手脚,感受着身体里重新活泛起来的劲儿,眼眶子一下就红了,“我……我这……”
“三爷,您身上那邪乎玩意儿,已经彻底干净了。”林雪轻声开口,声音里透出点难得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