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黄龙军从前方开始向后方移动,这是担心这些没经历过训练的流民军卒受不住沙场的血腥,临阵逃脱。
上万黄龙军分别居于中、后方,负责督军。要推着其余七八万起义军卒向前冲,也是要用这些人的命去消耗七千骑。
也是流民出来的程翼在手里多了权利后,变的如甘州那些大人物一样,心冷了,也黑了。开始罔顾底层人的性命,冷漠到不把人命当回事。
程翼骑着马在最前列走动,用最大的嗓音喊道:“我起义军的兄弟们,朝廷派兵马来了,他要来抢了我们好不容易积攒的钱粮,要让我们再次跪在地上,要将我们的脑袋踩在泥里,要砍我们的头,要祸害我们的妻儿老小。
我问你们,答不答应”
程翼的嗓门再大,最多也就能传递一公里,听到者最多千人。但起义军中有传声官,专门负责传递程翼的话。
程翼所说的话不是即兴,而是鼠须老人专门所写。都是白话文,很简单,是让这群大字不识的流民听的明白。
最关键是他没说这次来的是太子,就怕这些流民会动摇。
传声官也早早背了下来,跟随程翼的喊话,开始向起义军卒传播。
“不答应”
起义军卒们立马高呼出来,起先还不齐整,随着叫喊了几声后,八九万人同时喊出来,声势极为惊人。
“今日为我们的妻儿老小,杀光他们。”
“杀一人者得一两斤,杀十人者加官进爵,杀百人者,封万人将军。”
“我是黄龙转世,老天会保佑我们的。”
……
程翼做完了战前动员,望着已经激动的起义军卒,手中纹龙黄剑向前一指,吼道:“杀!”
沉闷的牛角大号吹响,起义军卒发起了冲锋,只是那阵型杂乱的不知该怎么说,总之靠的是人海战术。
李景源站在马车顶上,面无表情望着远处延绵不绝袭来的起义军卒。沉沉叹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的冷声道:“凡站立者,皆斩。”
借由雄厚内力发出的声音从七千骑的最后面传到了最前面。
最前面是昆州青甲军,紧跟着是龙牙军,这两支不是李景源嫡系,当然要冲在最前面,损失了也不心疼。
青甲军将军听到命令,狠狠吐了口唾沫,默默抽出昆州青锋刀,吼了一声:“拔刀,持弓。”
四千青甲军士拔刀,后面一千青甲军持弓搭箭。
“拔刀。”
邓冲也是一吼,五百龙牙军随之拔刀而出,兵戈煞气弥漫而开。
“冲锋。”青甲军将军看准时机,骤然间策马而出。五千青甲军随之而动,军势浩荡,军阵不见一点拖沓。
五千青甲军冲那八九万人的起义军,单单是这份胆识就称得上精锐。
“随我冲。”在青甲军冲出百米后,邓冲不甘示弱的紧跟着策马而出,五百龙牙军追着青甲军而去。
“射箭。”
青甲军后方的一千弓箭手立马朝着起义军放箭,弓弦崩出一阵刺耳嗡嗡声,箭矢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如飞蝗般射向起义军。
这一千弓箭手都是难得的控弦高手,准度与力道都远超寻常弓卒。
成片成片的箭矢砸死了大量起义军卒,这一波波的箭雨就让起义军当头的军卒们乱了阵脚,使得冲锋的阵型差一点停顿了。
起义军中的黄龙军督军,持刀砍杀后退者,以血腥狠辣手段逼迫着起义军卒向前送死。
五千青甲军迎面撞击起义军卒,如一把利刃,毫无意外的撕破了插了进去,起义军卒根本挡不住。
龙牙军紧随其后,杀进去,同样无人能敌,不断收割这些被驱使送命的可怜人。
李景源静静看着战场厮杀,青甲军和龙牙军只有五千五百骑冲入八九万人的起义军中,完全被包在了里面。
即便青甲龙牙再骁勇,刀再锋利,这一战也将损失惨重,可能会全军覆没。
而飞虎军和虎卫军一动不动,等待君令。
李景源沉声道:“这青甲军确实是精锐,晋安王明明知道青甲军随我入昆州大概率是有去无回,竟然还给了我青甲精锐,看来确实是不想我死在甘州。”
赵高突然道:“殿下,有一支骑兵绕了过来,那军势不似流民。”
李景源也注意到了,一支五千骑兵从战场脱离而出,奔着他这里而来。
五千骑兵的奔袭阵型是最传统规整的冲锋阵型,这哪是流民组成的起义军,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骑军。
李景源笑了起来,讥笑道:“流民起义军,哼,真当人是瞎子啊。”
典韦出声道:“殿下,我带虎卫军杀光他们。”
李存孝却一言不发,平时只要冲锋陷阵的事情,他必然要打头阵。此时此刻,这么大的阵仗他却不发一言。
不是李存孝不想冲锋陷阵,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他需要留下来保护李景源。
李景源道:“典韦,骨咄支,出战吧。”
“末将领命。”俩人一抱拳,当即带着飞虎军和虎卫军冲杀出去。
此时李景源身边无大军守护。
突然间,有股惊人的锐利气息出现。李景源转头看去,只见林间小径走出一斗笠刀客。
他宽面肃容,皮肤黝黑沧桑,若不是手中握着把刀,看着真像是个庄稼汉子。
李景源似乎早有意料,冷冷道:“宋军刀,你不在东海之滨劈海断浪,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看似庄家汉子的刀客就是天下武评榜第十二位的断江刀宋军刀,据说他不满足一刀断江,跑去了东海之滨,挥刀要断海。
这一挥刀就是五年,这一身的黝黑沧桑就是在东海之滨晒出来的。
宋军刀少言寡语,简单回道:“早年受了别人恩情,此来拖住你身边剑客。”
也没弯弯绕绕,直接说出来意。
李景源冷冷道:“你可知后果”
宋军刀神情不变的点头,并无惧怕。
“好一个断江刀,狂的很。既然来了也就别回东海,做那劈海的无用之举。”李景源冷哼一声,对驴背上邓太阿说道:“邓剑神,将他留在这里。”
邓剑神将手中桃花枝小心收起来,拿起了黄木小剑匣。邓剑神难得肃容,显然这断江刀有让他认真的资格。
赵高脸色一沉,蓦的道:“还有人。”
再见身后官道上,有一血衣僧,一步数十米,飘然而来。
每一步落下,地上都会留下小拇指深的足印,几个呼吸就到了,落定于十米开外。
这是一个穿着血色袈裟的枯槁老僧,他手持一根浑铁水磨禅杖,禅杖落在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来。
光秃秃的头顶上印着十二个鹌鹑蛋大小的戒疤,这枯槁老僧受的佛门戒律中最高的菩萨戒。
只是在这枯槁老僧身上感受不到没有丝毫佛家禅道,倒是透着一股凉心的血意。
他持单掌礼,面带温和笑容,朝着李景源一拜,道:“贫僧与宋施主不同,贫僧此来,是借太子头颅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