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深秋,萧家老宅。
张俊弹了弹烟灰,拿着萧丞梁的业务报表一个劲地摇头,“我把公司交给你,你就拿这个回报我?”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最近市场环境不太好,广告公司太卷了。”萧丞梁解释道。
“就这点钱,都不够你养家的吧。”张俊瞥了他一眼,说道:“跟我干,保你月入五十万。”
窗外秋雨淅沥,坩埚里的金水映出恶魔的倒影。
“我这小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如果有好的机遇,请表舅多关照关照。不知表舅做的么子生意?”
“什么生意都做,只要有钱赚。”
审讯室空调嗡鸣,白炽灯下李睿指尖转笔,影子在墙上晃动。
萧丞梁蜷缩椅中,指甲掐入掌心,监控器红光扫过冷汗涔涔的脸,“第二天,张俊便离开了哈市,他告诉我,想发财就到山城去找他,并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那个时候其实也并不是很缺钱,公司经营虽然不温不火,但养活一家人完全没问题,但我就是虚荣心作祟,跟他们这帮浪荡子弟混久了,我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萧丞梁懊悔不已,“11月底,我只身去了山城,按张俊的意思,住在南坪一家酒店。张俊带我到附近走走,看看,熟悉当地的环境,还要我改口音。”
“我起初不知张俊要我到山城做什么生意,张俊也不讲生意的事,只带我在汇金大厦附近转来转去,也到金柜那边瞧了很久。”萧丞梁痛苦地回忆道,“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策划汇金大厦抢劫案了。”
雷辰的神经再度被激活,“什么,你说的是山城汇金大厦?”
萧丞梁点了点头,“没错,那个案子,是我们几个做的。”
“你是自愿的还是受胁迫的?”雷辰问道。
“当他说出要抢劫汇金大厦的时候,我想拒绝,但我不敢讲,因为我深知张俊心狠手辣,说到做到,”萧丞梁悔不当初道,“我只恨自己爱财心切,又知道了他的行动计划,真的左右为难。”
“张俊说,‘你现在成了我做生意的障碍,老子六亲不认,我不但要除掉你,你一家人我都不会放过!你权衡一下利弊,是跟我干,还是……’说着,他把夹克衫松开,里边露出一把真枪!”萧丞梁此刻依旧后怕不已,“我被吓懵了,等了很久,张俊一拍我的肩膀,说:‘好,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说完,就拉着我去吃点心:‘山城的小吃是全国有名的,你想吃么子,想喝么子,只管讲!’随着山城麻辣火锅下肚,加上几两二锅头的热力,我稍稍有了一些活气,讲话也不那么结巴了。”
15年寒冬,山城雾气裹着血腥味。张俊在巷尾掐灭烟头,金属冷光掠过萧丞梁煞白的脸。\"金店,今晚。\"他吐出三个字,衣襟下五四式枪管硌着对方肋骨。
12月25日18:30,汇金大厦金柜前,雕花戒指在玻璃台面发出脆响。女店员抬头瞬间,黑洞洞的枪口已顶住眉心。张俊暴喝掀翻柜台,萧丞梁机械地抓取金器,托盘撞击声与枪声同时炸响。两名逃窜者接连栽倒,血花在圣诞装饰上绽开。
五分钟后,红色出租车碾过血泊。张俊扯下沾血的皮夹克,露出西装革履。后座帆布袋里六十斤黄金压得车轴吱呀作响。
冬日天短,加上又是阴沉的傍晚,路上行人稀少,灯光斑驳。
萧丞梁有生30年来,第一次开枪杀人,第一次冒险抢劫,第一次……反正,他按照张俊的指令,一切都不由自主,自己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直到张俊对他交代:“你今晚另外找个酒店,明天清早赶回哈市。”
“好。”
“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要说,至于工资和奖金……”
不等张俊讲完,萧丞梁连忙说:“只要平平安安,我什么也不想……\"
“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说话算数!”
“当晚,我找了一家酒店,睡了个囫囵觉,夜里,噩梦连连,吓得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萧丞梁痛苦地回忆道,“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我就坐车走了。”
沙坪坝老楼里,警笛穿透薄墙。濮如锦丰腴的胸脯随着鼾声起伏,张俊在女人怀里翻阅晨报头条,笑纹扯动左颊蜈蚣疤:\"看,整座城在老子裤裆下打摆子。\"
没多久,他就离开了年老色衰的濮如锦,转而回到了年轻貌美的金妍身边。谁知一回家,金妍就哭哭啼啼地说道:“你可回来了,那个李烨萍趁你不在,上门来欺负我……”
张俊此时对金妍的宠爱无以复加,当即火冒三丈,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就是嫉妒我,见不得你对我好,”金妍委屈道,“她说老娘怕你却不怕我金妍,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骚狐狸精变的,不知羞耻抢自己的老公!”
“这个臭婆娘!”张俊听金妍说完,脸色铁青,随即出了家门。
不到半个小时,张俊抓住李烨萍的胳膊撞进门来,拧住她的胳膊呼啦一下把人按跪在金妍跟前。
金妍看张俊脸色无比可怕,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忙息事宁人地说:“算了算了,我也不怪她!”
不料张俊理都不理她,径直朝李烨萍吼道:“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李烨萍早知道张俊的厉害,抬起手掌,啪啪啪左一耳光右一耳光,不多时就把自己打得双脸红肿,鼻子出血。
金妍实在看不过去,再次劝阻,“算了算了,差不多可以了。”
张俊冷冷道:“我的事,你们都知道,如果不在小事上治服你们,迟早会有人出卖我!你们都记住了吗?”
金妍和李烨萍哪里还敢吭声,都连连点头。
“很好!”说完,张俊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金妍,“这里有50万,够你们花一段时间了。我的游戏马上要‘上架’了,最近就不来陪你们了。”
雷辰微微一蹙眉,问道:“张俊去了哪里?”
萧丞梁也不犹豫,说道:“他给自己的亲外甥杜海涛打了个电话,问他想不想玩游戏,杜海涛虽然当过兵,但‘本性难移’,立马就答应了。”
“杜海涛是张俊同父异母二姐的小儿子,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不学无术,乖张狠厉,”萧丞梁继续说道,“而且从血缘上讲,比我要亲近多了。”
李睿合上笔记本,目光深邃地看着萧丞梁:“杜海涛有没有参与‘红花会’?”
萧丞梁的身体瘫软在椅子上,声音中带着绝望:“这是当然,他加入‘红花会’比我要早得多。”
两人快步走出审讯室,留下萧丞梁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铁椅上。他的目光呆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