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钞代表的,是陛下的信用!”杨士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慷慨激昂,“若宝钞不值钱,岂不是说陛下的信用破产了?到时候,百姓茶余饭后拿陛下当笑话,啧啧,那场面,微臣想想都觉得心寒!街头巷尾的老头老太太,指不定还得编个顺口溜,唱着陛下的‘宝钞笑话’!”
这话一出口,朱允炆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杨士奇按在地上摩擦,还顺便踩了几脚。
杨士奇这番话,恶毒就恶毒在把他的馊主意直接跟朱元璋的信用挂了钩。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罪名扣下来,他朱允炆还不得被千刀万剐?
“你们……”朱允炆气得嘴唇直哆嗦,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环顾四周,詹徽、杨靖、杨士奇,这三尊大神齐齐反对,摆明了是要让他颜面扫地。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炸了又炸,偏偏还得硬着头皮站着,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朱元璋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嘴角一抽,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朱允炆,慢悠悠地说:“允炆啊,这三件事,是谁让你说的?”
朱允炆一愣,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个弯,脱口而出:“是……是赵勉!”
“哦?”朱元璋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赵勉?就是那个被咱削了户部尚书、只剩几个勋爵的家伙?”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揶揄:“售卖勋爵这主意,听着倒是新鲜。可在不明就里的百姓眼里,这跟买官卖官有啥区别?允炆啊,你说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是让驴踢了,还是让门夹了?”
朱允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门狠狠地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咚”一声。
他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红得像是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铁块。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冰窖里冻了个透心凉,偏偏还得硬着头皮听着皇爷爷的训斥。
朱元璋站起身,负手而立,声音陡然变得冷峻:“史官听着,咱的话要记在史书里,日后还要写入《皇明祖训》!大明朝,绝不可买卖勋爵,更不可开赎罪银这一路!臣子违反,三族杀光;皇帝违反,藩王尽可将他罢黜!绝不宽容!”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朱允炆更是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差点瘫在地上。
他这是……被当成反面教材了?
日后只要有人翻开《皇明祖训》,都会想起他今天这番荒唐言论。
这脸,算是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供后人指指点点。
“周观政、黄子澄、齐泰,教导皇孙不严,统统罚俸一年!”朱元璋继续发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至于赵勉,削去所有勋爵,贬为平民!咱赐给他的应天府邸,也给咱收回来!”
他冷哼一声,瞪了宋和跟蒋瓛一眼:“你俩亲自去盯着,十点让他收拾东西,十一点打包,十二点必须滚蛋!一个时辰都别多给!咱倒要看看,他赵勉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老奴遵旨!”宋和忙不迭地应下,额头都渗出了汗。
“微臣遵旨!”蒋瓛也赶紧附和,声音里带着几分颤。
朱元璋的目光又落在杨士奇身上,眯了眯眼:“杨士奇,你刚才说超发宝钞有那么严重?”
杨士奇一听这话,心头一紧,赶紧跪下叩首:“陛下,微臣绝无危言耸听!若超发宝钞赏赐将士,最后宝钞贬值,将士们发现手里攥的不过是一堆废纸,会怎么想?他们出生入死,换来的却是朝廷的‘空头支票’,这人心一旦散了,可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边关将士离心离德,朝廷还拿什么守江山?”
朱元璋闻言,眉头一皱,显然被这话戳中了心窝。
他当然知道宝钞的好处——朝廷发俸禄、赏赐将士,哪回不是靠这玩意儿?
可杨士奇这话,分明是在提醒他,玩火可是会烧手的。
他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还有呢?继续说!”
“陛下,请恕微臣死罪!”杨士奇又是一叩首,声音铿锵有力,“陛下定下的俸禄,足够百官开销,可若宝钞贬值,百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要么过得清贫拮据,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要么……就只能大开贪污之门!这于国不利,于官不妥啊!到时候,朝廷上下一团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这大明的江山,还能稳当多久?”
这话一出,朱元璋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猛地一拍龙案,怒喝道:“你的意思是,咱给他们的俸禄不够?”
“微臣不敢!”杨士奇赶紧把头埋得更低,额头都快贴到地上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踩了朱元璋的逆鳞,可有些话,不说不行。
贪污的风气一旦开了,再想收住,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殿内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喘。
杨士奇这胆子,简直比天还大!
可偏偏,他说的句句在理,群臣虽然不敢吱声,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佩服。
毕竟,能在朱元璋面前硬刚,还能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可不是谁都有的胆量。
“你想当比干不成?”朱元璋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
杨士奇抬起头,目光坚定:“微臣只想当魏征。”
“哼!”朱元璋一甩袖子,瞪了他一眼。
比干辅佐的是商纣王,魏征辅佐的可是唐太宗,这话里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杨士奇这是在赌,赌朱元璋是个明君,赌自己能凭这一腔忠心,换来朝廷的一丝清明。
“杨士奇,你就跪在这儿吧!没咱的圣旨,你就跪死在这儿!”朱元璋撂下这句话,转身看向朱允熥,语气缓和了几分,“熥儿,跟咱到后花园。退朝!”
随着一声“退朝”,金銮殿内的人潮散去,只留下杨士奇孤零零地跪在青石板上。
朱允炆站在原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眼神空洞地看着殿外那片刺眼的金光。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炸了又炸,偏偏还得硬着头皮站着,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这一天,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朝堂这地方,不是你想玩就能玩得转的。
而朱允熥,那个笑眯眯的三皇孙,怕是早就看透了这一切。
他站在那儿,像是闲庭信步的公子哥,偏偏每一步都踩在了朱允炆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