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初愕然,没想到沈惊澜平常不声不语的,答应得倒是痛快。
沈惊澜答应得痛快,她心里反倒更没底了。
“你……你都不问问什么事?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道,“不怕我把你卖了?”
“郡主会吗?”
沈惊澜手里捏着一片菜叶,认真的眸子里隐藏着几分不安,好像没把这句话当玩笑。
“谁能买得起你啊。”温若初小声嘀咕。
“什么?”沈惊澜没听清。
有求于人就得说点好听的,温若初嘴角荡开好看笑意。
“当然不会了,你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住在我院里,简直就是蓬荜生辉,我怎么舍得把你卖了。”
“所以你看……咱俩都这么熟悉了……”
想起沈惊澜不愿意承认天机阁阁主身份,很快改口解释,“我的意思是,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算好朋友了吧……”
温若初说话吞吞吐吐的,自己都觉得别扭,一甩袖子,坐在凳子上,背对沈惊澜。
“圣人让禁军统领举办马球会,设立了女子马球,我想赢彩头,借你良驹一用,成不成?不成拉倒!”说完起身就走。
沈惊澜没明确说借不借马,温若初隔天和沈惊澜去马厩的时候,那匹毛发油光发亮的枣红色大马,出现在马厩里。
温若初穿着一身赤色轻便衣裙,一头乌发盘起利落发髻,头上只插了一只短款流苏簪子,俏皮灵动中多了几分飒爽。
她围着马儿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点点头。
“不错,不错,谢了。”
想骑马去东郊遛遛,解下缰绳,抓着马鞍,翻身上马。
沈惊澜站在温若初,身后扶了她一下。温若初上马之后,也跟着翻身骑上马背。
缰绳握在沈惊澜手里,两人同乘一匹马。
温若初坐在前面,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像沈惊澜抱着她一样。
虽说曾经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两人一夜荒唐,有过肌肤之亲,可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沈惊澜又一直不认账。
沈惊澜呼吸出来的温热气息,喷在她耳后,让人无法忽视,明明是早冬时节,耳尖却隐隐发烫。
平常保持距离,正经交流,没感觉什么,眼下弄出这样一个亲昵的姿势,温若初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自在。
温若初屁股往前蹭了蹭,两条柳眉微微蹙起。
“那个……我会骑马。”
沈惊澜屁股刚在马背上坐稳,就听到了这句驱赶之意明显的话,面上失落一闪而过。没说什么,他翻身下马,缰绳交给温若初。
关切地叮嘱道:“抓稳了。”
“你去骑那匹马。”温若初接过缰绳,随便给沈惊澜指了一匹马。
哪曾想,缰绳刚到温若初手里,方才还温顺异常的马儿,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发起脾气,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
温若初惊呼一声,心想这下要摔残了。就在她即将落地时,一道身影快速冲来,稳稳将她接住。
沈惊澜紧紧抱着温若初,目光中满是担忧。
“你没事吧?”
温若初慌乱又后怕,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这一瞬间感觉灵魂离体了一样。
“我……我没事。”
她喘了好几口粗气,惊吓逐渐褪去,缓了缓心神,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挂在沈惊澜身上,胳膊环着沈惊澜的脖子,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较方才两人同骑一匹马姿势亲昵多了。
突然有一种被打脸的错觉。
温若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调侃沈惊澜试图缓解尴尬。
“沈世子身子骨恢复得不错。”说话从沈惊澜身上蹦了下去。
沈惊澜垂眸瞅了一眼手腕上细小伤疤,小幅度地扭动手腕。
“筋脉活动起来稍有些滞涩,也好得差不多了,全赖郡主解囊相救。”
沈惊澜不提温若初都快忘了,火灵珠花了她五千两银子,用火灵珠才换得医治筋脉的玉骨丹。
“你还知道啊。”
温若初没好气地扫了一眼沈惊澜,她解囊相救,沈惊澜解她衣裳。
意有所指的反问,“你怎么回报我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温若初没生气,但沈惊澜的回答,着实把她气得不轻。
沈惊澜作揖道:“谨之日后定生当衔环,死当结草,报答郡主。”
又是“日后”……
上次去有间书坊质问沈惊澜,得到的就是类似的答案,说什么对她负责,只不过不是现在。
上嘴唇碰下嘴唇,好听的话她也会说,日后会发生什么谁能保证?说不定哪天她就穿回去了,哪有什么日后,她只看重当下。
还不如直接砸给她一万两银子来得实在。
做了事不承认,弄得她好像拿不起放不下的怨女一样!
“我这不兑空头支票。”
温若初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个急脾气,心里藏不住事,背过身不看沈惊澜,话赶话全倒了出来。
“不就是睡了一觉,弄得婆婆妈妈的,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向来不是痴缠之人,以后男婚女嫁谁也别碍着谁,伤养利索了就赶紧走!”
憋在心里的话吐痛快了,丢下马鞭,抬腿就走。刚走到拱门,身后扬起一阵微风,裙摆晃动。
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禁锢在门柱上,面前附上来一道满是戾气的阴影。
沈惊澜一手撑着她耳侧门柱,另一只手贴在她白皙脆弱的脖颈上,稍稍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掐断。
温若初被迫仰起头,能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
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她一动不敢动,颤声道。
“你……你要干什么?以下犯上,别乱来啊。”
沈惊澜闭了闭眼睛,是她先招惹他的,温若初怎么能赶他走?还妄想和别人成亲!
怒火点燃沈惊澜情绪,尚存一丝理智。
他盯着温若初,墨黑眸子里藏着让人难以察觉到的挣扎和痛楚。
沉默片刻,敛起身上戾气,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不过是眨眼功夫,变成往日里乖顺病弱模样。
“谨之不敢,郡主的发簪歪了。”他抬手扶了扶温若初发簪上的流苏,“谨之是圣人赐给郡主的面首,谨之除了郡主一无所有,郡主是谨之的全部了,郡主出嫁的时候,得带上谨之。”
淡淡的语气重透着一股哀伤和祈求。
温若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沈惊澜黑化了要拿她开刀,捏死她,原来是她想多了。
这话说得还蛮中听的,被人依赖的感觉不错。
话说回来,哪有带面首出嫁的。
她挺了挺背板,找回几分底气,轻咳一声,顺着沈惊澜的话,不过脑子地随口说道。
“你娶媳妇的时候带我,我嫁人的时候就带你。”
话音落地,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这话和“我邀请你成亲”有什么区别。
两人都愣住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蓦地多了一层朦朦胧胧,又即将宣之于口的暧昧感。
沈惊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显然只是理解了这句话明面上的意思。
温若初感觉脸上好像着了火,她此时想锤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试着找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呃……那个……那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