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澹容将徐府寿宴上的事和盘托出,齐恒的脸色也再也不见松快之意。
“陈言平这个奸猾之徒竟追到了宿松县,不过此事他定没有向三皇子通报,否则就不会用这般迂回的办法来验证您的身份了。”齐恒说道,“此子......留不得。”
周澹容说道:“京城局势如何?”
“三皇子和陈太后因您遇害一事,被百官弹劾,但他们对您的死也是半信半疑,便想出了开棺验尸的办法。”
“然而开棺当日,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惊雷滚滚,一道碗口粗的闪电正好击中了萧融的棺椁,还差点伤了三皇子。此等变故突生,也就无人敢继续验尸证身了。”
“圣上知道此事后龙颜大怒,在早朝之时怒斥三皇子肆意妄为、不敬血亲,搅得朝堂动荡、民心不安,当场罢了三皇子在吏部的官职,让他闭门反省。”
齐恒说道。
“居然有惊雷闪电劈中萧融的棺椁?”周澹容诧异道。
“本这开棺的日子也是按照您的吩咐特意挑的暴雨天,好以此伪造不祥征兆阻止三皇子验尸。可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多年来三皇子和陈家玩弄权势、草芥人命,所以才降下惊雷以视警告吧......”齐恒唏嘘道,“就是可怜萧融......白白又受这么一遭横祸。”
“好在只是棺椁受损,尸体无大恙。”
“圣上已命下面赶紧将棺椁送入皇陵,了却此事。”
“您放心,这三皇子和荣国公府都蹦跶不了多少时日了。”
周澹容叹道:“的确苦了萧融了。”
就连周澹容都对萧融有几分于心不忍,可怜他替自己身死又要挨雷劈。
不过不管是坠崖还是雷劈,萧融的尸体都未受到太大的损坏,瞧着又像是另一种神迹了。
“还请您防着陈言平这个小人,一次计谋不成他定会想办法再试探您。”齐恒拱手说道。
“自然。不过陈言平再奸猾,如今也只是个落水狗,毕竟他还得忌惮着萧贵妃,定不敢乱来的......”周澹容一顿,随后看着齐恒脸上的疲倦之色说道,“你凡尘仆仆赶来想必也累了,不如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周澹容说罢,便命陆风带着齐恒先下去休息,自己则折回了屋内。
孟妤的长发已经挽起,月白的寝衣以竹青色的交领襦裙取代,外面还罩着一件水绿色的大袖衫,为的就是遮掩她脖颈身上的痕迹。
许是知道自己的眼盲还有救治的办法,齐恒走后孟妤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桃花,柔美且纯净。
“孟妤。”
周澹容先从背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才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还疼吗?”他问道。
孟妤如何不知晓他的意思,她面颊一红,却先开口问道:“齐大夫已经走了吗?”
刚刚那会儿她还好没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不然这齐恒只怕会全听了去。
“嗯,我让陆风先带他去安置行囊了。”周澹容说道,“身上的药估计还要再上一次,等吃过早膳我帮你上药。”
孟妤睫羽轻颤,尽管昨日二人已坦诚相待,但谈起这些事又不禁让人面红心跳了起来。
到最后,只化为了一句颤音:“都听萧郎的。”
待两人亲昵的差不多了,丫鬟小厮也将早膳在厅堂摆好。
两碗煮得软烂香甜的白粥配上了四道时蔬烧菜和两道糕点,不算丰盛但也可口清淡。
冬宁照着惯例伺候着孟妤用膳,只是在她的筷子夹起那道豆沙酥时周澹容微微蹙眉。
昨日那寿桃糕就是因为孟妤不喜欢豆沙馅才与他换下的,也正是因此孟妤替他挡了毒。
是他忘记告诉厨房孟妤不喜欢这样的糕点。
就在周澹容准备阻止冬宁时,孟妤却已将那豆沙酥咬在了嘴中,软绵的馅料从酥皮中溢出,甜而不腻,孟妤倒是很快就将一整个都吃了下去,没有半分不喜欢的样子。
周澹容握着的筷子一顿,他记得从前的孟妤也不曾讨厌过豆沙馅儿的糕点。
那怎么昨日她会以那样的借口换了他桌子上的寿桃呢?
——
有人情浓意浓,有人却是噩梦连连,睡得都不安稳。
春华院,被梦魇惊醒的赵菀晴揪着被子满脸惊恐之色,脑子里全都是秦道士和春褀满身血迹要她做主的可怕情形。
屋内昏暗无亮,尚未关好的窗户时不时还有呼呼的风声漏进来。
赵菀晴唤道:“盼儿,盼儿!”
可屋内却迟迟没有人回应她。
这是怎么回事?
赵菀晴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正准备下床去寻盼儿。
而这时,却有一个面生的丫鬟走了进来行礼道:“表姑娘,您要起来洗漱吗?”
“怎么是你?”赵菀晴秀眉蹙起,“盼儿呢?她怎么不在屋内伺候......”
“回表姑娘的话,三公子说昨日盼儿姑娘在徐府寿宴上做错了事,差点玷污了萧家的名声,所以他已叫张管家将盼儿姑娘发卖了出去。”这丫鬟恭敬地回道,“从今往后,奴婢接替盼儿姑娘的位置来服侍表姑娘您。”
“什么?盼儿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怎么表哥说发卖了就发卖了?”赵菀晴不可置信,“我要去寻表哥说此事......”
“表姑娘,三公子还说您在寿宴上受了惊,这几日只怕会精神衰弱、胡言乱语......三公子说让您这几日就留在春华院中好生修养,待身子养好了再出门。”这新来的丫鬟连忙挡在赵菀晴面前,“表姑娘您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告诉奴婢便是。”
赵菀晴怒目圆睁,满是不可置信:“表哥这是要将我软禁起来?”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旁的一概不知。”丫鬟跪下说道,“且老爷今日病危,幸亏宫中御医今早到了萧府这才救回了老爷一命,此等节骨眼三公子不希望府中再生是非,还请表姑娘不要让奴婢为难。”
“好啊,好啊。”
赵菀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榻上,浑身泛起一股寒意。
她这个未婚妻在他眼中还真是轻贱如芦草,不值一提啊!
但没多久,赵菀晴又冷静了下来,她整理好自己的寝衣,端坐在床榻上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可她赵菀晴可不是想招惹就招惹,想丢掉就能丢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