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赵菀晴的衣裳沾湿不多,便只换了件同样配色的外衫。
但孟妤几乎都得换掉,于是只能坐在房中先等那嬷嬷寻来衣裳先。
赵菀晴眼珠一转,对着夏安说道:“我记得马车上还有一身衣裳,是我特意让盼儿备下的。盼儿这丫头出恭去了,不如你去取过来吧......不然孟姨娘身子着凉了可不好。”
赵菀晴记得春褀说过,这个夏安最是个木讷胆小,且并非周澹容安排到她身边的,应该更好支开。
然而被周澹容狠狠吓过一次夏安却是根本不听赵菀晴的话:“表姑娘,这衣裳等盼儿回来了取吧,奴婢......奴婢要守着姨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处有我,你还不放心吗?”赵菀晴眉梢一挑。
“奴婢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孟姨娘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夏安忙说道。
“照顾?取个衣裳能耽误几刻钟,难不成这么点时间我还能对你们姨娘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吗?”赵菀晴的声音骤然就冷了下来,“还是说你就愿意看着你们姨娘受寒着凉?你一个奴婢,好大的胆子!”
“要是你们姨娘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样不听话的丫鬟担得起责任?”
赵菀晴的突然发火的确吓到了夏安,尤其是夏安看着斜躺在床榻上的孟妤眉头紧锁,嘴唇颤抖的模样,她也害怕孟妤真出什么事。
然而不管赵菀晴怎么说,夏安还是握着孟妤的手一声不吭,就是不愿离去。
赵菀晴脸色发青,没想到夏安如此固执胆大。
眼瞅着和秦道士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赵菀晴便准备换个让她打水的借口先把夏安弄出屋。
只是没等她说话,孟妤先开了口:“夏安,既然表小姐都说了马车上另备的有衣裳,你就先去马车那儿看看吧......要是,要是你记不住徐府的路,就去寻冬宁和你一起。”
“冬宁这丫头记性比你好,定能记得马车停在何处......”
“你速去速回,这衣裳在身上......的确难受得很......”
孟妤一面说,一面在夏安的掌心中偷偷写下了“三公子”几个字。
孟妤此刻无比庆幸夏安前些日子就开始学认字了,这等笔画简单又惯用的字她都已识得,不然孟妤还真不知怎么给夏安递信儿。
冬宁在宴席上就被支开,自是不知孟妤她们现在在何处。
只要夏安出去寻到了冬宁或者周澹容,再将人带过来,眼下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况且孟妤歇了这么一刻钟的功夫已没有那么难受,她倒是想看看赵菀晴要做什么。
夏安也算是学聪明了些,她紧张地看了孟妤一眼,忙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明白。
赵菀晴听到孟妤这般说,还以为她当真难受得厉害:“还不快去取衣裳来?此处有我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夏安离开屋子后,孟妤仍装出一副难受的模样斜靠着长榻。
她虽与赵菀晴想象中被下了合欢药的样子不一样,但赵菀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赵菀晴说道:“孟姨娘,你这脸色实在红得不正常,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喝吧,你且等等我。”
孟妤道:“那,那便多谢......多谢表姑娘了。”
赵菀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以为自己计划得逞满意地转身离去。
“吱呀”一声,厢房暖阁的门已被关上了。
密闭幽静的空间内,孟妤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这又是一个惊险的决定。
但孟妤却已大概猜出了赵菀晴的意图。
今日入了徐府,孟妤就听到有人在传她与秦道士关系不清不楚的谣言。
多是女眷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可见与前几日那场凝香坞的聚会脱不了干系。
依着赵菀晴对她这种表面热络、内里防备的态度,估计是猜出了她与周澹容的私情,又或者忌惮她未来会不安分,所以赵菀晴定是想除掉她。
可赵菀晴毕竟尚未嫁给周澹容,她又是萧员外的妾室,两人之间隔着辈儿。
赵菀晴定要想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最好再是借别人的手除掉她。
那如何除掉她呢?
自然是让孟妤失了清白便可。
而秦道士又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毕竟他在萧府时对孟妤的那些明里暗里的偏心示好,根本经不起细查。
只不过前世无人在意她这个小小的姨娘,所以也无人会去查她和秦道士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但今生却不一样了。
孟妤的大脑飞速运转,她面上瞧着镇定,但实际上内心仍有忐忑。
她从发间抽出一根样式最普通的细簪攥在掌心,静静等着夏安寻人过来。
但孟妤转念一想,又发现出不对劲来。
按话本子里写的,这赵菀晴今夜不应该想着怎么去爬周澹容的床吗?怎么净在这儿给她使阴招了?
孟妤思索间,开门声再次响起。
随后传来的还真是秦道士刻意压低的声音:“孟姨娘,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这日日你给我写的书信我都看了,真是难为你眼睛都看不到,还让丫鬟写这些东西给我......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定不会辜负你的.....”
孟妤微微一愣:什么书信?她怎么不知道?
——
宴席上,推杯换盏、丝竹鼓乐之声依旧。
周澹容也尝过了孟妤换来的寿桃,只不过不知是不是他今日饮酒太多,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燥热,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正烦躁时,周澹容垂目向下看去,却见本该坐着孟妤和赵菀晴的地方皆空无一人。
他蹙眉,抬手叫陆风过来去寻人,却不曾想陈言平先开了口:“萧公子,你身边这位侍卫可是面生,我从前在京城也没见过此人啊?”
徐知县听罢开口道:“呀,我还以为这侍卫是萧公子在京城新寻的.....毕竟从前在宿松县我也没见过。”
周澹容道:“先前在京城时他就在身边伺候了,只是我不怎么将他带出来罢了......”
话说一半,那股燥热愈发明显,且下腹处更甚。
这样的异样,让周澹容有几分熟悉......
有人给他下药了。
周澹容的眼底翻涌起浓烈的戾气,手中的酒杯顿时被捏碎。